第29部 殘更不寐 第四章(第2/5頁)
他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去做的。
「鳳鳴?」
他從來沒有忘記過當初自己對妙光說的話,寧要天下人負我,不要我負天下人。
若言叫了一聲。
他從開始到現在,不管掉到哪個世界,不管受了多少教訓,都還是那個滿腔熱血的莽撞大學生。
他靠近了,但不敢魯莽地把他抱起來,他不知道鳳鳴斷了幾根骨頭,斷在哪裏。
他本來,就是一個做事不顧後果的笨蛋。
指尖在小巧而倔強的鼻尖下一伸。
他被賦予了許多特殊的身份,西雷鳴王、蕭家少主、蒙天神恩寵的智者、西雷王的愛人……但歸根結底,他只是鳳鳴。
舒了一口氣。
電光火石的刹那,鳳鳴腦子裏被咆哮的沖動占據,壓根沒有多余的腦神經去思考自己是天底下第一個敢腳踹離王的人。
至少還有呼吸。
那麽敢於在離國寢宮,踹離王一腳的超級無敵勇敢行為,又該怎麽算?
指尖再拂過臉頰,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臉頰顏色蒼白,卻很熱,熱到燙著了他的指尖,像冬天剛剛蒸熟了去了殼的雞蛋白。
遙想當年,「不要帝王」的杜風,只是敢於在離國大殿和離王若言對峙,就已經被無數人仰慕膜拜,有資格列席為本時代最勇敢瀟灑的標志性人物之一。
被摸著臉,剛才大概被抽到暈過去的鳳鳴,顫顫黑長睫毛,眼縫打開一絲。
例如,離王。
若言又舒了一口氣。
而有的人,是不能踹的。
「告訴我,哪裏痛?」情急之下,忘記了自稱本王。其實是想問,剛才砸在地上,哪裏受傷了?若言精通醫道,知道如果受了內傷或斷了骨,必須弄清楚情況才能搬動他。
例如當胸踹一腳這種事,如果你踹的是一個奴隸,或者以貴族的身份踹一個平民,又或者以高高在上的王族身份,去踹一個貴族,都是小菜一碟。
鳳鳴冷冷的,沒好氣地翻白眼。
可即使是鳳鳴,也知道這個世界其實有時候真的很不公平。
哪裏都痛!混蛋。
鳳鳴是個公平主義者,他的信仰是公平、公正、公義……等等諸如和公字有關的字眼,一般來說他都認真信奉。
手痛、腳痛,左臉一定腫很大,是麻中帶著刺痛,還有……牙床好痛……剛才那一口,和用力啃上磚頭差不多,這脖子上的肌肉是怎麽練到這麽硬的?
光裸的晶瑩如玉的腳板,隔著金線繡以異獸的王袍,踢上硬實如墻的胸膛,肉、布、肉之間的接觸,不可能發出太大的聲音,但沉悶的響聲閃入耳際,如驚雷、如咆哮,如電流在開闊幽暗的寢殿裏四處流竄。
不知道容恬脖子上的肌肉是不是也這麽硬。
腰身一縮一彈,下半身以不可思議地角度曲起,再一蹬,狠狠的,毫不猶豫的,踹了若言當胸一腳。
鳳鳴也咬過容恬,不過當然,從來沒有像今天咬若言這樣用力。咬容恬那是情趣,咬若言……絕對不有趣。
側翻滾出男人臂彎。
腦子裏昏昏沉沉,視野模模糊糊,太多的情緒疊加之後,往往會變成沒有情緒,鳳鳴倒在地上,承受那地動山搖的一耳光帶來的後果,左耳還在嗡嗡亂鳴,暫時他只能靠右耳聽東西。
「若言!」鳳鳴爆喝。
男人手掌在身上撫摸,雖然沒有色情味,但占有欲十足。
於是,當鳳鳴睜眼,和若言四目相接,刹那間,天雷勾動地火,海嘯撲向巖壁,火山轟然爆發;現代小土狗,狂傲悍然的對上——離國大野狼!
而鳳鳴,竟然下了一個決定。
於是,這一幕清風徐徐、垂幔悠悠、你醒在我懷抱、夢中重逢的浪漫,變成了你癢,我也癢,其實我比你更癢的動作片。
他決定先休息幾分鐘。
不僅手癢,而且,腳!癢!
「……」胸口的一股刺痛,讓鳳鳴無聲而沉悶的蹙眉。
不但心臟麻癢,同時還牙癢癢。
「你很幸運,」若言的語氣透露出他也松了一口氣,「只是斷了一根肋骨。」
躺在離王若言的懷抱裏,臂彎間,在離王若言興奮又充滿占有欲的視線下,西雷鳴王,蕭家少主,鳳鳴!
剛才飛在半空直接撞上青銅鑄造的劍架,如此大的力度撞上這種堅硬的東西,沒當場斷氣就不錯了。
此時此刻,血色刷過黑白分明的眼眸,毛孔裏滲出亢奮的汗液,耳邊風起雲湧、雷鳴電閃,四肢百脈的熱血因為憤怒而加熱,逼近從胸腔裏沖湧騰爆發的臨界點。
連若言都感到一絲害怕。
鳳鳴怎麽可能不……癢?
還下了決心改變形象,對他溫柔對他好,把他從容恬那裏爭取過來。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這個把人命不當人命的暴君,赫然出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