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吳狀元(第2/2頁)

這時羅疏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詢問一旁的陳梅卿道:“陳縣丞,您對臨汾最熟,敢問那個呂萬昌家世如何?”

僅憑這一點就可以知道,他與別人不同,從沒有真正從骨子裏去低看她。無論這世界在她和他之間加諸了多少規矩方圓,在他被體統綱常澆鑄出的完美表象之下,都是一顆拳拳的、流動著熱血的心。

韓慕之聞言點點頭道:“你與我想法一致,難不成我倆竟都錯了?”

所以就是從那一刻起,一切都不同了吧?……

羅疏搖搖頭,如實答道:“當初小人拿卷宗裏的敘供問過呂萬昌,當時他言辭閃爍,情緒暴躁不安,在供認殺人一節時目露兇光,因此小人認定他是兇手無疑。”

被韓慕之派往壽陽縣核實告示真偽的馬快,兩天後便快馬加鞭地趕回了臨汾,將確切消息帶給了韓慕之等人。

“你怎麽看?”韓慕之與羅疏交換著目光,為她眼中那一份從容所感,再開口時語氣也緩和了幾分,“當初你剛進縣衙時也曾去過死牢,見過那個呂萬昌,有沒有發現任何疑點?”

呂淙呈交的告示是真的,與壽陽縣衙張貼出的告示分毫不差、一字不假。

羅疏點頭應道:“這件事小人都已經聽說了。”

同時陳梅卿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捕快也有了回音,呂萬昌一家在壽陽縣根本沒有親戚,來回替他們奔走的,乃是本縣的吳狀元。

這天一早呂淙在衙門外擊鼓鳴冤時,刑房的羅疏就已經聽到了風聲。因此大堂裏的情狀她也窺見了一二,此刻見韓慕之派人來請,她便立即動身往二堂去。進堂見過禮後,羅疏剛剛在下首落座,就聽韓慕之在上座問道:“早上呂淙替父翻案一事,你可知道?”

“哼,那吳狀元,就是一個訟棍。”陳梅卿冷笑著嘲諷道,“這狀元的‘狀’字,其實是告狀的狀。想不到呂家的人還真有些本事,竟然請動了吳狀元。”

“可我看當初呂萬昌服罪時的態度,不像是無辜之人……”韓慕之說到這兒時目光一動,立刻吩咐門子道,“去請羅都頭來。”

“竟然是他,”韓慕之聽陳梅卿如此說,忽然也想起了這個人,“我記得剛剛上任時,你給過我一本名簿,上面除了記錄本縣的鄉紳,也列了一幫最奸險的人物,其中似乎就有他的名字。”

“馬天錦若真是被盜匪所殺,審錯也正常,”陳梅卿見韓慕之面色低落,不禁替他開解道,“這類盜匪臨時作案,根本沒有謀殺的動機,沒頭沒尾的一件命案,便是神仙也難下手。”

陳梅卿點點頭道:“就是他,這老家夥六十多了,還沒賺夠棺材本麽?”

“畢竟人命關天,案犯一年數次翻供,一拖數年,也是常有的事,”韓慕之接過卷宗展開,沉吟了片刻,眸中難免也浮出一抹悵然之色,“難道真的是我審錯了?”

這時一旁的羅疏忍不住問道:“這吳狀元到底有何厲害之處?”

待到他退回二堂後,陳梅卿便也挾著去年呂萬昌殺人案的卷宗跨進了堂中,滿臉疑惑地望著韓慕之道:“這可邪門了,去年審定的案子,這會兒又被翻案。”

“訟棍就是專門替人打官司,從中撈取好處的流氓,這你也是知道的。這幫人又分三六九等,名頭最響的那個才能得到‘狀元’的綽號,你說他厲害不厲害?”陳梅卿對羅疏道,“碰到這吳狀元,那真是隨你犯了什麽罪,都能將黑的翻成白的,他多年前就因此賺了個盆滿缽滿,所以近些年出手越發隱晦,很多案子並不出面,非要壓個三五年,才能從鄉人茶余飯後的談資中得知當初他動了手腳。”

為慎重起見,韓慕之即刻命皂隸前往壽陽縣查實此布告真偽,之後便接下狀子宣布退堂。

羅疏聞言奇道:“有什麽案子他動過手腳,陳縣丞能否說一件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