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祭龍神(第2/3頁)

哪知這一次求雨,縣令竟拈出了一個怪鬮——迎龍神的取水地點竟然是在汾河的河心。於是縣令示下,為了方便當日取水,縣衙特撥出賞銀五十兩,征用民船十條、船夫四十人。

話音未落,他的腹中卻忽然傳來一陣絞痛,跟在他身後的人也有發作得快的,此時已抱著肚子呻吟了兩聲,便哼哼著跪在了地上。

按照舊俗,祭龍神需要縣令先期前往城隍廟,拈鬮選出祭祀所用神水的取水地點,之後由僧道出城取水迎龍神,縣令和僚屬則素服步行到城外,將神水迎入城中,供奉進城隍廟中的求雨壇裏。因此大家都在等待縣令的示下,好知道自己到了那天該去哪裏看熱鬧。

這時捕快才紛紛上前,毫不費力地將被藥倒的白螞蟻一個個拿下。眾人皆知已著了韓慕之的道,有那幾個逞強的便惡從膽邊生,一邊受綁一邊叫囂道:“當官的明人做暗事,算什麽英雄好漢!我們兄弟也不是好欺負的,今日逮了我們,看你明天還能不能做太平官……”

這求雨的消息一傳開,縣中各家各戶便開始忙碌起來。行市裏的屠宰鋪子全都暫時關門歇業,縣民們灑掃街道,各家都在門首設起香案,供上了龍神的牌位。

此時韓慕之正在外圍監視白螞蟻落網,聽見了這幫人的叫囂,不覺冷笑了一聲,吩咐身旁的陳梅卿道:“這幾天從平陽衛調些兵,全城戒嚴,既然開了個好頭,沒道理不趁熱打鐵。”

第二天縣城裏便傳開消息,因為臨汾一帶連月未雨,縣令已下令十日後在城隍廟率領僚屬祭祀求雨。

陳梅卿聽他如此決定,不由望天長嘆道:“我就知道,指望你見好就收那是不可能的。”

“好了,你是怎樣的人我還會不清楚,怎麽會去懷疑你?”韓慕之見陳梅卿如此暴躁,知道他心中堵得慌,不由出聲安撫了兩句,才接著往下說道,“指望一時半刻能將臨汾的惡徒連根拔起,那是癡人說夢,我看倒不妨殺一儆百,順藤摸瓜。既然目前的線索只能抓到一船人,我心裏倒有一個法子,能讓他們自投羅網……”

果然這一天過後,臨汾城內風聲鶴唳,韓慕之的批捕令就像初春的第一聲驚雷,令蟄伏在幽暗處的蠹民緩緩騷動起來。幾日後風聲漸緊,流言仿佛漫延的潮水,在口口相傳中堆疊成不安的浪花,將黑暗的戾氣越推越高。

陳梅卿聞言一怔,下一刻便也重重地將茶盞往桌上一摜,一張臉被羞怒染得緋紅:“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這些事我也是東拼西湊聽來的,難道你還要懷疑我因為私心,知情不報?”

“聽我那衙門裏的兄弟說,縣太爺已經發話了,這次是要斬草除根!”

這時只聽“叮”地一聲瓷器清響,韓慕之在上座放下茶盞,盯著陳梅卿緩緩開口:“梅卿,白螞蟻的惡行你既然一清二楚,那麽他們到底有多少人,姓甚名誰,難道你就一點也打聽不到?”

“聽說還要從太原那兒調兵過來,看來是動真格的。”

“那也只能抓到一條船上的人,還有別的白螞蟻呢?”陳梅卿隨即反問。

“再遲一步,我看死的不光是白螞蟻,誰都躲不掉……”

“我可以做人證,”這時羅疏在一旁開了口,面色冰冷地低聲道,“至少當初抓我的那一幫人,我都認得。”

這天傍晚,陳梅卿捂著鼻子從烏煙瘴氣的牢房裏逃出來,疾步跑到二堂找韓慕之發牢騷:“如今牢裏已經爆滿了,再逮下去,人往哪兒擱?”

“嗬,你說得倒輕巧,”陳梅卿鼻子裏哼了一聲,對韓慕之天真的想法嗤之以鼻,“你知道那幫人拐了婦人之後,為了脫罪會幹什麽?他們往往會先找自己人假扮買主,對那被拐的婦人噓寒問暖,和顏悅色地誘她說出自己的來歷。一旦婦人說出自己是被拐來的,這幫人便會立即沖出來將她打個半死,如此反復兩三次,直到那婦人再也不敢說出真相,他們才將她交給真正的買主。我這番話的意思也就是說,你們甭指望會有被拐的婦人替你們做人證,去指認那幫惡棍。”

“擱不下,就調到平陽府的地牢去。”韓慕之氣定神閑地回答,一邊整理公文,一邊自信滿滿地微笑道,“如今供詞瓜連蔓引,勢頭正好,我還不想收手。不過你放心,我會盡快發落一批犯人,地方就騰出來了……”

“那就想個辦法,將他們一網打盡。”韓慕之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茶。

“你這樣子,怎麽讓我放心哪?”陳梅卿痛心疾首地跌在椅子裏,揮揮手攆開門子,自認為再好的茶也清不了他的心頭火。

“好麽,我一片好心好意,你們倆倒沆瀣一氣,把我給坑了!”陳梅卿崩潰地癱在官帽椅上,用一股恨鐵不成鋼的哀怨瞪視著韓慕之和羅疏,“你們當白螞蟻是那麽好抓的?這幫人行蹤無定,詭計多端,只怕三班的衙役還沒出縣衙,就已經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