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刀下鬼

原本餓得恍恍惚惚的連書一聽見有東西吃，竟立刻兩眼一睜坐直了身子，狼一樣抓過羅疏遞來的菜包子，囫圇一口吞進肚子裏，等抓起第二個包子時他才回過神來，有些心虛地囁嚅道：“公子，您不吃麽？”

那齊夢麟一向被人奉承慣了，竟把羅疏的話當真，於是一邊咽著口水一邊將自己的書童搖醒：“快起來，咱們有東西吃了。”

“我不吃，這幾天我把你餓壞了，你吃吧。”齊夢麟一邊說著一邊咽了口唾液，目光長遠地等著羅疏給自己送酒肉。

羅疏這時卻笑著搖了搖頭，推讓著把戒指還給了齊夢麟：“舉手之勞而已，一兩百錢的小事，用不著公子這樣破費。”

連書一聽公子如此慷慨，頓時感激涕零地抓起了第三個包子，狼吞虎咽地吃光。

羅疏一時來不及回答，齊夢麟生怕羅疏反悔，立刻又從手上抹下一枚金戒指，急急塞進她手裏：“這個送給你，勞煩你買些酒肉來，對了，再買一只燒鵝，要肥的！”

羅疏一直等到連書吃完了包子，才收拾好食盒起身往外走，這時齊夢麟便在牢門後滿懷期待地催促道：“你快些回來啊。”

齊夢麟一聽見酒肉兩字，龍眼核兒一般黑圓的眼珠更是賊光閃亮：“你肯給我帶酒肉來？”

羅疏聞言回過頭，眨了眨眼睛才恍然道：“啊，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

齊夢麟忙不叠地伸手搶包子，這時卻聽羅疏又道：“你先吃著，待會兒我再給你捎些酒肉來。”

說罷她彎下腰，從地上撿起被齊夢麟丟掉的半塊冷饃，隔著牢門遞給他：“吃吧，這是你從你的書童嘴裏搶下的口糧，不要浪費才好。”

羅疏看著齊夢麟一副眼巴巴的可憐模樣，不由嘆息了一聲，彎下腰蹲在他面前，揭開食盒：“我這裏就剩下三個菜包子……”

齊夢麟當即傻眼，愣愣看著羅疏的手，一瞬間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竟猛然抓住她的手用力向後扯，同時氣急敗壞地怒吼道：“你他媽地又耍我！老子跟你拼了！”

“求大哥可憐可憐吧，你瞧，我這小兄弟都快餓死了。”齊夢麟將自己餓得半死的跟班推到羅疏眼前，睜大眼睛裝可憐道，“我們已經好多天沒吃上像樣的飯菜了，大哥您就幫幫忙吧……”

羅疏頓時吃痛，臉貼著牢門咬牙怒道：“放手！”

羅疏一怔，微微笑著沒有回答他。

“放手老子跟你姓！”齊夢麟非但不放，甚至拿腳踩著牢門借力，整個人向後狠拉硬拽。

“嘿，”齊夢麟雙目貪婪地盯著羅疏，這一次嘴巴裏竟然客氣起來，“大哥，你這食盒裏還有吃的沒有？”

這時遠處的牢頭聽見動靜，心知不妙，立刻飛奔上前，倒拿著鞭子柄重重敲了兩下齊夢麟的手，才將羅疏解救出來。

羅疏不覺停下腳步，低頭尋找剛剛砸中自己的東西，待看見滾落在地上的半塊硬饃時，不由轉過頭去，就看見了蹲在黑暗中兩眼發光的齊夢麟。

羅疏按著險些脫臼的胳膊，擡眼向他怒目而視道：“你簡直是個流氓。”

羅疏初步取得了李成實的信任，便收拾好食盒退出了李成實的牢房，她懷著輕松的心情信步往外走，不料在途經一間牢房時，卻冷不防被一塊硬邦邦的東西砸中了小腿。

“流氓又怎樣，流氓也比你道貌岸然地耍人強！”齊夢麟挑著下巴，有恃無恐地齜牙咧嘴。

李成實目瞪口呆地接過白瓶，輕輕搖了搖，聽著其中發出的細微聲響，最後終於點了點頭。

羅疏雙目含怒地抿了抿唇，冷冷看了他片刻，卻忽然緩和了面色開口道：“罷了，我和你置什麽氣？”

“對，”羅疏笑著點點頭，將手裏剩的解藥遞給他，“現在我問你，你答應不答應？”

說罷她揉著胳膊轉身離去，齊夢麟盯著她纖細的背影，卻是輕蔑地磨了磨槽牙：“你不同我置氣，我也不會放過你。老子跟你這梁子，算是結大了！”

李成實被她這樣沖動的舉動嚇壞了，瞪大眼結結巴巴地嚷起來：“我還沒答應呢，你就吃了？！”

翌日一早，韓慕之在二堂裏聽羅疏陳述牢中事，當聽到她為了獲取李成實信任而吞藥一節，不禁立刻擔憂地脫口責備道：“你要那李成實同意幫你，辦法多得是，又何必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

“因為我想替你哥哥伸冤，又或者，替林家娘子報仇。”羅疏嘴裏這樣說著，也不等李成實點頭答應，手上竟已不由分說地倒出了黑瓶中的毒藥，仰脖吞了下去。

羅疏見他面露急色，心知他是關切自己，便趕緊笑著向他解釋道：“多謝大人關心，羅疏區區一介草民，手裏哪會有如此玄乎的毒藥？”

李成實聽了羅疏的話，立刻驚訝地睜大了雙眼：“你為什麽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