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3/7頁）

她不再說了，她說什麽淩立都不會相信的。她承認，淩立前半部分說對了，但後半部分歪曲了事實，她愛炳華，也許這份愛來得晚了些，但這份愛卻是真實的。這次見到淩立，她一定要把這一點明白無誤地告訴她。

你別哭了。我不會勉強你的。他木呆呆地坐在沙發上沉默很久後，才說了這麽一句。

因為昨晚她還夢見了炳華，這些年她很少夢見他。他手裏拿著一管簫，像是要去哪兒演出。遠處，一個女人站著等他，這女人就是淩立。醒來後，她問自己這夢是什麽意思？難道炳華在暗示我，去找淩立？

蘇晴一下惱了，不是告訴你，我沒準備好當媽媽！她像是受了那個沒出世的孩子的欺負，心裏萬分委屈，淚水吧嗒吧嗒往下落。

不管怎樣，她都下決心要去見淩立，哪怕是吃閉門羹，哪怕被攆出門外。她也要去見她。

別人想要還要不上，你這是幹嗎？

淩立已經搬了新家。是基地辦事處的車把她送去的。在一座高樓的九層裏，她摁響門鈴後，很久才聽見門“咯嗒”地響了一聲。

我們不能這麽草率……這麽年輕……基地任務又這麽重……再說，我真的沒準備好。蘇晴結結巴巴地說了一連串不是理由的理由。而真正的理由，她說不出口，她實在不忍心打擊這個此刻一臉驚喜的男人。

門裏門外的人都吃了一驚：淩立顯然沒想到她會出現；而她第一眼竟沒認出淩立。才兩年多，淩立變化實在太大，幾乎認不出來了。要不是淩立先說話，讓她進屋，她真不敢相信，這個一臉憔悴的病態的女人就是淩立。

為什麽？他的手像橡皮筋一樣，突然失去了彈性，松弛了下來，臉上那股高興勁也被撣掉了。

大概是太突然，兩人一時都不知如何開口，目光不知該往哪裏放，站了好長時間，淩立也沒讓座。她則背著小包，拎著水果，木呆呆地站在那裏。

炳華，我們不能要這個孩子。蘇晴說。

你坐吧，好一會兒後，淩立才不冷不熱地招呼她，然後又去廚房，端出一杯熱茶。

他開始不相信，看著她愣了半天，然後，突然欣喜地抱住她，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謝謝，蘇晴接過水，在沙發上坐下。

你要做爸爸了！

淩立表情依然冷冰冰，嘴抿著，像一道傷疤。不知是她帶去一股寒氣還是屋子裏冷，淩立去臥室添加了一件厚厚的毛衣外套。但，這是十月底，盡管外面刮大風，天氣還不算太冷。淩立添加衣服的舉動，讓她感到不正常。這說明什麽？是身體虛弱？還是嫌你帶來了寒氣？她想起那年第一次去看淩立時的情景，當時淩立臉上溢滿了幸福，她覺得那是淩立故意向她炫耀什麽。她還記得那幢古老的建築，房間裏面擺放著的東西，尤其是那張堅實的雙人床和那一對枕頭……它們多少次在她眼前閃現，現在，那張床還在嗎？還是一對枕頭嗎？蘇晴真想參觀一下房子，再順便注意一下臥室。不過，主人沒邀請，她只能幹坐著。

半小時後，司炳華急匆匆地回到家裏。看見她滿臉的淚痕，嚇壞了，一個勁地追問。

但她還是忍不住打量起淩立的新居，看上去還算敞亮、簡約、大方，只是顯得有些淩亂，地板上能看見薄薄的灰塵，好像幾天沒打掃了。淩立身上的穿戴，也不像以往那般講究。

她回到家，猶豫了好幾次，才撥通司炳華的電話，讓他趕緊回家。他問她什麽事這麽急，非得回家說？她說我去醫院了。他這才緊張地問，你怎麽了，哪兒不舒服？她沒說話就把電話掛斷了。

外面刮風，太臟了，到處都是灰塵，淩立似乎在解釋什麽。接著又說，你來時，我還在睡覺。

這太匆忙也太突兀了，怎麽能這樣呢？就像遭到偷襲一樣，突然而至。很長時間她都不相信自己懷孕這個事實，從醫院回家的路上，她對自己說，這不可能！亞娟說謊！亞娟騙我！我有孩子了，我要當媽媽了，我這一輩子就這樣了嗎？想到這裏，眼淚情不自禁地淌了下來。她搞不清自己為什麽哭，這眼淚中包含的內容太多了，女人就是這樣，遇到說不清道不明一件事時，哭就是最好的釋放。

打擾了！蘇晴無不歉意地說。

“你們不要我，為什麽要把我生下來！”小魚的話，像一記耳光刮過來，燒灼得蘇晴臉上火辣辣地痛。蘇晴真想忘記這一段，她害怕回憶它們。她覺得很羞愧，也很後怕。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她沒這個心理準備。沒一點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喬亞娟突然向她宣布：祝賀你，要當媽媽了！

沒關系，我已經醒了。

這個不速之客就是小魚。

你瘦多了，我差點沒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