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火上澆油

在歷史上,自青苗法頒布之後,王安石和司馬光這一對摯友就徹底鬧掰,形同陌路,而之後二人唯一合作的項目,也就是將宋朝廷徹底拉入黨爭的泥潭,最終是在徽宗時代被終結,差一點點就延續到北宋滅亡。

這真是一個大悲劇,也令人感到惋惜。

明明都知道問題在哪,明明都是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但結果卻是事與願違。

不過由於張斐的到來,導致這個情況發生一點點變化。

二人從歷史上的你死我活,變成現在的既競爭又合作。

最初趙頊的安排,就是你們一人管一件事,各司其職。

但是到底還是以新政為主,司法改革為輔。

主次分明。

當時在保守派看來,司法改革也就是制衡新政用的,沒有別的用處。

故此二者的合作,在河中府取得不小的成功。

但問題是河中府的成功,導致朝中是有不少人轉變為真心支持司法改革,他們開始認為司法改革才是宋朝真正得出路,應該以此為主。

同時又有不少人,認為司法改革比新政更為可怕,於是他們開始倒向新政。

主次開始變得有些模糊。

必然就會發生矛盾。

去年大家都還是合作大於競爭,如今王安石要求在東京東路推行青苗法,雖然這是制置二府條例司的既定計劃,反倒是河中府是一個陰差陽錯,但是此時此刻,王安石這麽做,在所有人看來,那就是一種競爭。

保守派一部分人認為新政離開公檢法就是不行,他們現在都懶得去反對王安石,因為他們現在有了自己的寄托,全力支持公檢法。

但革新派卻認為,公檢法就是建立在我新政的財政基礎上,沒有我的新法,你們公檢法都建不起來。

基於這些觀點,可以預見的是,今年二人肯定是競爭大於合作。

……

河中府。

“元學士,你說什麽?”

何春林直接從椅子上蹦跶起來,“讓……讓商人來監督我們的鹽債和鹽鈔?”

包括蔡延慶在內的一眾官員,也都是驚訝地看著元絳。

這可真是一大奇聞。

讓商人來監督官府,你確定你不是在說夢話嗎?

元絳解釋道:“不是監督,這只是普通的商業合作,我們能查他們的賬,他們也能查我們的賬。”

韋應方道:“那也不行,咱們是官,他們是民,咱們查他們的,那是理所當然,但是讓他查咱們的,那會貽笑大方的”

蔡延慶也不解地問道:“元學士,你為何要答應他們?”

元絳道:“我是完全出於財政考慮,如果我們願意讓商人來監督,那麽商人將願意接受鹽債作抵押,這能夠促使我們的鹽債賣得更好,也更令人信任。”

蔡延慶點點頭:“原來如此。”

韋應方卻道:“如此說來,那些商人並不信任我們的鹽債?”

說著,他又陰陽怪氣道:“他們難道不相信公檢法嗎?”

元絳道:“這是兩回事,我之所以願意與商人交易,與公檢法毫無關系,完全是因為這麽做,有利於財政。

我們可是不打算只用一次鹽債、鹽鈔,其後每年都會發放,如果解庫鋪認的話,可以拿著鹽債直接從解庫鋪借錢出來,那麽大家購買鹽債,就再無擔憂。

至於說面子問題麽,我倒是認為檢察院會更加丟人。”

韋應方問道:“元學士此話怎講?”

元絳呵呵道:“我要借此告訴檢察院,只要我們官府願意,任何人都可以來查,不僅僅是他們檢察院專有的權力。而且鹽債的賣得好,可不是他們檢察院的功勞。”

此話一出,在場的官員稍稍點了下頭。

反正檢察院也是要來查的,再讓商人來查,也沒有什麽關系,況且他們心裏也都清楚,一旦解庫鋪都認鹽債,鹽債肯定賣得更好,一旦財政上來,都屬於他們的政績,而且他們心想,發鹽債改善財政,總比逼著他們交稅要好啊!

元絳又道:“此外,稅務司向我們詢問,鹽債、鹽鈔是否值得信任?”

何春林道:“他們問這個作甚?”

元絳道:“因為有人向稅務司詢問,是否可以用鹽債、鹽鈔交稅。”

大家都沉默了。

元絳問道:“你們怎麽都不說話。”

眾人又眼巴巴地看著元絳。

說什麽?

這鹽鈔和鹽債不是斂財工具嗎?

要人人都能夠拿這些交稅,這不又還回來了嗎?

但他們也不能反對,要是反對的話,那不是告訴別人,這鹽債、鹽鈔不值得信任,那誰還會來用。

稅務司從頭到腳,包括問得每個問題,都這麽令人惡心。

遲早有一日,他們會玩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