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千金易到,知己難求(第2/3頁)

但禮教又是律法,這就很麻煩。

如今張斐這麽一解釋,他們不禁是眼中一亮,禮法若分離,一個入罪,一個出罪,這就很好解釋了。

但是曹太後並沒有馬上表態。

張斐立刻道:“在臣看來,雖然我朝律法沒有這麽規定,但是官家已經做出很好的表率。”

說到這裏,他深深嘆了口氣:“倒是我們臣子很不爭氣啊。”

方才還在點頭的大臣們,猛地看向張斐。

你小子幾個意思?

什麽叫做我們臣子,你就是一個從九品下,跟吏也差不多,別跟我們混在一起。

趙頊微微一怔,趕緊用眼神制止張斐,你馬屁你可別拍了,要是拍不好,可就會成笑話的,這幫大臣的嘴可也是很毒。

曹太後聽到有人誇自己的孫子,自然很開心,問道:“你這話又從何說起?”

張斐道:“就說此次新政,首先,王學士的理念並未違反倫理道德,也未有違反律法。當然,司馬學士的觀點也沒有錯。

可他們誰也無法證明自己就是真理,那麽身為官家,只能是從中二選一。這朝中文武百官,一個大臣一個理念,那官家就是要做出決策,從中選一。

但是官家也未有說采納王學士的建議,就將司馬學士給殺了,亦或者棄置不用,還是委以重任,因為司馬學士提出這個觀念,也是為了國家君主,並無過錯可言。

但是有些大臣就認為官家不聽我得,我就不幹了,我就懈怠,我就天天跟官家吵,更有甚者,是直接從中作梗。

再說回魏征與唐太宗,其實魏征的很多政策性的建議,唐太宗都未有采納,但魏征仍舊是為大唐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趙頊聽得真是眼眶都紅了。

知己啊!

這必須是知己啊!

真是太懂朕之苦了。

曹太後也是點頭笑道:“說得好啊!這君臣之道,理應如此啊!”

一個老夫子就立刻站出來:“你能保證新政一定會成功嗎?”

你這是在幫王安石說話啊!

“我不能。”

張斐搖搖頭:“那老先生又能證明司馬學士的建議,就一定能夠成功嗎?”

那老夫子稍稍遲疑了一下,撫須道:“老夫也未支持司馬君實之論。”

張斐微微一笑,道:“這位老先生的言論,其實是最為可怕的。”

那老夫子皺眉問道:“為何?”

張斐道:“因為此乃小孩鬥氣之語,真正有本事的大臣,就應該拿出一份更加完美的計劃來。拿不出,又總是跟官家說,你不聽我的,一定會失敗,這種言論其實是很沒有意義,同時會起到非常不好的作用。

因為這勢必會導致官家,最終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幹到底,哪怕後來意識到可能存有錯誤,也不可能轉頭,因為你們都將話都說到那份上,但這至於嗎?”

曹太後聽得是連連點頭,“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不僅僅是王安石,就連富弼、司馬光等人也都陷入沉思之中。

至於嗎?

趙頊的內心唯有感動,知己說得每一句話,都如同蜂蜜一般清甜可口。不僅是癡癡地望著張斐。

那老夫子臉上是一陣青,一陣白,做不得聲。

他確實拿不出完美的方案來。

張斐又繼續言道:“以父子為例,父親要謀反或者要偷盜,這是明顯不對的,身為兒子必須要極力阻止,不阻止就是不孝。

但是父親只是在種田和行商間抉擇,最終選擇行商,認為行商能夠賺更多的錢,你可以去反對,但是如果最終父親決定,你還天天反對,去添麻煩,那你的目的就不是為了這個家,而是要證明,你是對的,你爹是錯的,純屬意氣用事,最終可能是兩敗俱傷。這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決策失誤,這也是常有的事。”

文彥博道:“話雖如此,但是這國家的決策,關系著天下蒼生,一個失誤可能也會導致國破家亡啊!”

“文公說得不錯。”

張斐笑著點點頭,道:“治國不是賭博,不是在大小之間選擇,這就要說到法制之法,法制之法的理念,不是要限制皇帝和大臣們的權力,而是要確保皇帝的決策失誤,也不會導致國破家亡。

因為法制之法的理念就是保護,保住君主,保護國家,保護百姓,當這三者得到保護,那麽至少這個國家不會因為一個政策的失誤,而走向滅亡。但如果成功,這個國家將會騰飛。”

曹太後稍稍點頭,心道,這倒是一個好辦法。

趙頊要折騰,她心裏也有些慌,他老公慶歷變法,弄得也是一團糟。

文彥博又繼續問道:“如果國家決策與法制之法相遇?”

張斐指向前面那塊木板,“正如我之前提到的夫為妻綱,溢入過來,這是在所難免的,但德主刑輔是不會介入的,而德主法輔是能將溢入的部分給推回去,繼續保持平衡,但也不會修道墻,完全制止溢入,這有悖於約定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