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在這患得患失間,更多人覺得很是失望。

這小子真是太能說了。

雖然張斐被放出來,但他們都認為事情並未到此結束,所以之前不少人都非常期待這一課。

因為這個法制之法和三綱五常的矛盾,那真是肉眼可見的,裏面就是不平等關系,而且符合統治者的利益,你偏偏要平等。

在他們看來,這就沒法去解釋。

可不曾想,張斐竟然將法制之法解釋為三綱五常的保護者。

明知道他這是要削弱禮教,甚至可以說是在顛覆禮教,因為根據法制之法,禮法是剝離了,但你可以反對,真不能說他是錯的。

“那……那你倒是具體說說,這德主法輔下的君為臣綱。”

只聽那人群中突然有人開口說話,但卻有些躲躲閃閃。

趙頊只是微微一瞟,雖未看到是誰說得,但卻是笑而不語。

而大臣與學生們倒是不在意誰說得,而是期待地看向張斐。

“具體我可就不知道了。”

張斐搖搖頭,道:“首先,雖然我現在是官員,但並不是那種能夠與官家坐在一起論國事的大臣;其次,在我打官司的生涯中,也並沒有遇到君臣矛盾,我也不太懂這些。”

蔣之奇立刻道:“既然你什麽都不知曉,那你又在此說什麽。”

“上課之前,我就解釋過這堂課的原因,那是因為我的法制之法引發了歧義,甚至連累到這些學生們,不得不解釋清楚。”

說著,張斐又看向學生們,“現在你們應該非常清楚,法制之法與三綱五常的關系了吧。”

學生們先是點點頭,但旋即又搖搖頭。

聽是肯定聽明白了,但他們還是希望張斐再多講講,總感覺還是零零散散,有些東西就沒有進腦。

為什麽一說到法制之法,他們的腦子就開始轉不過來,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自秦滅亡之後,儒家思想統一天下,任何關系邏輯,都是以家庭為基礎單位,是沒有個人的。

故此他們思考問題時,容易忽略個人,第一反應就是家。

這也是為什麽張斐上課,時不時就要問他們一句,法制之法的理念,就是在提醒他們這一點。

“好吧!”

張斐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們再來總結一下吧!我問你們,為什麽法制之法引發這麽大的歧義?”

蔡卞言道:“學生以為最根本原因,還是法制之法強調捍衛個人權益。”

“不錯。”

張斐點點頭,“這就是最根本的原因所在。但是他們忽略了什麽?”

上官均道:“忽略了家庭和國家皆是一個個人所組成的。”

“看來你們都有認真在聽課。”

張斐又回到木板前,“那我們就再以夫妻為例。董仲舒將君臣、夫妻、父子的關系喻為什麽?”

“陰陽。”

“對,一陰一陽。”

張斐在木板上畫上一個太極圖,一邊塗上黑色,中間留小空白,寫上“夫”,另一邊則是直接寫上“妻”,道:“在德主刑輔下,這個關系是怎麽規定的?”

大家又蒙了。

你換個圖,他們又不太懂得表述了。

張斐繼續言道:“聽清楚了,在德主刑輔下,這是一個空與實的關系,妻為空,夫為實,也就是說,丈夫可以往妻子這邊溢入,這片空白,也就是為丈夫留的。

正如我們方才所討論的那樣,夫妻之間要想和諧,總要有一方退讓,這一山不容二虎,幹脆就確定哪一方應該退讓。有沒有道理?”

學生們點點頭。

“是有道理的。”

張斐點點頭,又道:“故此在德主法輔的情況,也是這麽規定的,因為這就是一個約定俗成。那麽在德主法輔下,丈夫能不能往妻子這邊溢入?”

“不能。”

葉祖恰非常堅定地說道。

張斐笑道:“你是要砌一道墻擋住他嗎?大家就老死不相往來。”

“……?”

老死不相往來,這還是夫妻嗎?

張斐笑道:“這一邊是空的,一邊是實的,二者又交織在一起,且生活中又難免會有波折,搖搖晃晃,必然會出現溢入的情況。但二者的區別是在於溢入後的處理方式。

在德主刑輔下,溢入就溢入,只要別溢滿就行,就是說別太過分了,導致在不同的家庭,這溢入程度也是不同的。

如王學士、司馬學士,他們家裏,就不太會出現溢入的情況。”

王安石、司馬光頓時不爽地看向張斐。

這家庭的事,你拿我們做什麽例。

張斐又道:“但是在德主法輔下,由於有捍衛個人正當權益的理念,故此一旦妻子權益受到傷害,法就可能會介入,介入的目的是什麽呢?”

“恢復原樣。”蔡卞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