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言之有界(第2/3頁)

不難聽出,他的每個字都夾帶著憤怒。

這也博得院內外許多人的助威和支持。

張斐又問道:“那你知不知道,你發出小報,會引發這麽大的動蕩。”

宋敏求搖搖頭道:“我並不清楚,但我希望能引起大家的關注,迫使朝廷收回此條禁令。”

張斐道:“這就是為什麽,你只小報上寫了蘇軾所言,而沒有寫出王學士所憂。”

宋敏求點點頭。

張斐問道:“如果我說,你這是蓄意引發社會動蕩,你是否承認。”

“我反對。”

“我承認。”

範純仁與宋敏求同時說道。

張斐愛莫能助地瞧了眼範純仁,然後道:“我問完了。”

範純仁無奈一笑,又向宋敏求道:“宋制誥,在此之前,你與王學士的關系如何?”

宋敏求道:“還不錯。”

範純仁問道:“可否具體說說。”

宋敏求道:“以前他經常上我家借閱書籍。”

範純仁道:“你借給他了嗎?”

宋敏求點點頭:“王介甫的才華,我一直都非常敬佩,也喜歡他寫得文章,我也與他談論詩詞子集。”

範純仁道:“你與他可有過過節,包括因公務引發的矛盾?”

宋敏求搖搖頭,“沒有。”

範純仁又問道:“聽說你是主動來開封府的告知李通判,那小報是你發的。”

宋敏求點點頭。

範純仁道:“為什麽?”

宋敏求道:“因為我不想連累蘇子瞻。”

“我問完了。”

範純仁坐了下去。

趙抃又看向張斐,張斐搖頭道:“我沒什麽要問的了。”

宋敏求徹底傻眼了,方才你們那麽針對王安石,怎麽輪到我,就這麽寥寥幾句,誰……誰才是被告啊!

他並不知道,他和蘇軾只不過是引出這場官司的導火索,真正的被告就是王安石,而不是他,雙方爭論的關鍵,是這條小報禁令和王安石的動機。

這也是所有人都關注的。

之後的李大臨也是如此,上得堂來,草草被問幾句,只是走個過場。

然後就直接進入結案陳詞的流程。

張斐先站起身來,道:“首先,我方放棄對蘇軾的訴訟,因為事實證明,他只是表達自己對於小報禁令的看法,而與小報是毫無關系,正如王學士所言,他也從未禁止別人開口議論時政。”

蘇轍是徹徹底底松了口氣。

我才不會謝謝你,有能耐你倒是將我治罪啊!蘇軾傲嬌地將臉偏到一邊。

他本想借此官司,打破張斐的不敗神話,哪知他就是走了個過場,啥表現機會都沒有,真是失望透頂。

“其次。”

張斐又繼續言道:“宋敏求、李大臨是絕對犯下造襖書襖言罪,他們在知道事情原委的情況下,但只是刊登了蘇軾的言論,而並沒有將王學士所憂也寫入其中,以此來挑撥是非,激起大家的憤怒,制造社會動亂。

雖然宋敏求對此做出解釋,看似很有道理,但大家一定明白,他反對的根本原因,是因為他喜歡藏書,這是他的個人利益,而制造社會性的動亂,這是一種極端自私自利的行為。

而這,也恰恰是王學士所擔憂之事。”

說到這裏,他低頭看了看文案,道:“在當時會議上,王安石是非常清楚地表達了這個觀點,為什麽他要禁止小報議論時政,是因為他擔心商人為求利益,誇大事實,博人眼球,以至於造成社會動亂,給朝廷帶來無盡的麻煩和消耗。

這是王學士的原話。而宋敏求所為,與王學士所言,性質是完全一致的,只不過商人圖利,宋敏求是圖文,為了一篇文章而殺人者,亦屬謀殺,二者沒有區別。”

說到這裏,他擡起頭來,環顧四周,繼續言道:“諸位一定不要忽略,活字印刷術,乃是一種全新的技術,是能夠在極短時辰內,印刷出大量的小報,它是能讓一些經典文章,長存於世,但同時也能夠將錯誤的信息,瞬間傳遍整個東京,至於會引發怎樣的後果,暫時無人得知,因為還沒有出現過。

但是之前審刑院泄密一事,以及之後名士報所引發的關注,已經能夠說明,這其中的確存有隱患。

王學士乃是參知政事,其職責是輔助聖上治理天下,而非如宋敏求一樣,取悅於自己個人喜惡。我不知道知制誥的職責是什麽,故此不便對此做出任何評論。

但是在預見隱患的情況下,王學士是不可能無動於衷。但是面對一種新事物,朝廷暫時沒有約束之策,故此只能先禁止,但並非是完全禁止小報,只是禁止在小報上議論時政。

正如那剛剛捕獲的野馬,是不會馬上放入道馬圈中,而是等到馴服之後,再放入其中,王學士所為,何嘗不是一種馴服,這不就是祖宗之法所提倡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