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以眼還眼(第2/4頁)

王安石立刻就問道:“範公變法成功了嗎?”

這一句話就讓文彥博無言以對。

王安石又問道:“我若學範公,結果又會改變嗎?我正是吸取了範公的教訓,才奏請陛下另設一司。”

他這話其實是跟富弼說得,畢竟文彥博當時也沒有怎麽參與,而富弼乃是慶歷君子的中流砥柱。

富弼尷尬不語。

他們確實失敗了。

王安石是得理不饒人,“當時也不少禦史彈劾範公,諸位認同那些罪名嗎?當時範公就是一再退讓,導致那些禦史諫官變本加厲,最終變法失敗,不但沒有改正弊政,甚至還令江山社稷危如累卵,大廈將傾,你們現在卻讓我學範公一樣,是何道理?”

你還沒完沒了了。富弼漸漸也有些不爽了,範仲淹可是他的知己、摯友,甚至可以說是戰友,是他非常尊重的人,老是拿範公當反面教材,這真的有些過分。

他微笑地點點頭道:“你說得很有道理,範公所為,確實不值得學習,畢竟範公失敗了。那麽我們不如就反其道而行之,二府三司,皆以制置三司條例司馬首是瞻,唯命是從,你看如何?”

王安石心頭一顫,“安石絕非此意。”

趙頊瞄了眼富弼,沒有做聲,心道,富公老而彌堅啊!

富弼露出和藹可親地微笑:“關於王學士的忠誠和品德,我富弼亦是非常尊重,王學士方才所論,亦有道理,你輔助聖君,為國為民,滿朝文武理應給予你支持。”

話說至此,他突然話鋒一轉,“但是不是朝廷就只能允許有這一種聲音呢?如果開此先例,萬一下一個是王莽、李林甫之輩,那可怎麽辦,屆時禦史諫官皆不敢言,誰來制止他們呢?範公正是深諳此道,故才將新法結束於君子之爭。”

趙頊雖然沒有做聲,但卻情不自禁地稍稍點了下頭。

不得不說,這姜還是老的辣。

一番話就講到根上了。

哪怕你是對的,哪怕你是真理,朝廷也應該允許有不同的聲音,你不能保證繼任者也跟你王安石一樣,心懷天下,為國為民。

如果你王安石今天可以讓禦史閉嘴,那麽今後誰都可以這麽做。

禦史台就廢了。

這番話其實是說給趙頊聽的。

皇帝還是要講究平衡之術。

歷朝歷代,都說禦史言官討厭,但為何歷朝歷代都有禦史言官,那皇帝傻麽,不知道廢掉麽,就是因為禦史言官其實是皇帝手中的刀,不是勒皇帝的麻繩。

大宰相倒台,不都是禦史幹的嗎。

又有哪個皇帝是禦史幹掉的。

王安石道:“富公言之有理,但是任由他們天天在朝中吵吵鬧鬧,難道就是長治久安之策嗎?”

富弼直點頭道:“你說得對,我也希望朝廷能一團和氣,若意見有不合,也應當君子之爭,就不如就上堂一辯……”

王安石立刻道:“這如何能行,若開此先例,那朝廷頒布的每一個政策,都有可能會被告,這將嚴重損害的朝廷的威信,屆時國家的任何問題都無發生得以解決。”

趙抃道:“當初那張三為狀告朝廷時,你好像是支持得。”

王安石反駁道:“那不一樣,張三是為民伸冤,而錢顗純屬胡攪蠻纏,禍亂超綱,必須要嚴懲。”

富弼心平氣和道:“你且聽我把話說完,我也認為錢顗再怎麽說,他也不應該去開封府告狀,開封府也絕不能受理此案,且要嚴懲這種行為。

但在我看來,這對於朝中局勢而言,也是一個促合的契機,上堂一辯,以理論事,以法論事,是輸是贏,大家都要認,如此也就能夠避免朝廷陷入分裂,永無止境的爭吵下去。”

他這番話倒還真不是偏向保守派,他的最終目的還是希望朝廷不要分裂,因為他知道這是多麽可怕的事,但如王安石這種強硬的作風,就一定會令朝廷加速分裂。

要知道目前王安石的聲望,是遠不如當時的範仲淹,人家不會服的,肯定越鬧越兇。

這真的是可以預見的。

一直躲在邊上養精蓄銳的司馬光突然開口道:“王介甫,你心虛呢?”

王安石一瞅司馬光,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我心虛甚麽?”

“你若不心虛,為何不敢上堂爭辯?”

司馬光呵呵笑道:“雖說張三那一樁官司與為民伸冤,但是你王介甫當時說的話,用在此處,也非常合適。不敢上堂爭辯之人,定是那心虛之人,若光明正大,又怎會懼怕公平的審判。”

“這能是一回事嗎?”

王安石駁斥道:“你以為我不知他們的目的?他們就想借著上堂爭辯,來攪亂朝廷變法,今日設制置三司條例司,他們告狀,明兒我頒布新法,他們又告狀,這沒完沒了。陛下是啟用我變法,而不是讓我來與他們吵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