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爛命一條

這回還真就不是許芷倩低估了張斐,而是許遵高估了張斐。

回到屋裏的張斐是輾轉反側啊!

一文錢難倒英雄好漢的痛苦油然而生。

這東西就不是憑本事,而是憑關系。

毋庸置疑,這絕對是張斐最大的弱點。

他在這裏是無親無故,唯一的關系,還就是許遵,他留在這裏,也是因為這層關系,否則的話,他分分鐘就會被人整死。

當初要是沒有許遵的支持,他也不可能為方雲申訴成功。

在床上翻滾好一陣子,不住地唉聲嘆氣:“看來那個婆娘並沒有忘記那日之事,我還是得早點搬出去,這寄人籬下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啊。”

說著說著,他又糾結了起來,“若要搬出去,就得要有經濟基礎,可如果我不能獲得公文,那我就不能幫人打官司,那就沒有生計,汴京的房價又這麽貴,怎麽搬出去啊?哇,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死亡閉環。等等,沒有公文就不能打官司?”

念及至此,他倏然坐起,思索良久,突然擡起雙手焦慮地揉搓著臉頰,“張斐呀張斐,你丫別沖動,千萬別沖動,這弄不好小命都會丟了。”

說到這裏,他又放下雙手,很是糾結道:“可沒有錢,那還要命作甚。要不……再去求求恩公。不行,這未免也太丟人了,而且還會被那婆娘嘲笑,這我可受不了。有道是,求人不如求己,搏一搏吧,我還就不信誰敢跟我這塊瓦片碰碰,反正在他們看來,我不過是爛命一條。”

……

翌日。

開封府。

“呂知府,咱開封府所有的珥筆之民都記錄於此。”

開封府主簿黃貴將一本簿子遞給呂公著。

“嗯。”

呂公著接過那本簿子來,翻開查閱起來。

黃貴小聲道:“知府今日專門查看這珥筆之民,可是因為前些天那場官司?”

呂公著點點頭,道:“自古以來,歷朝歷代都禁爭訟,唯我朝不禁,一來,我朝不抑兼並,訴訟較多;二來,自太祖起,就十分重視民間案件;三來,一些正直的茶食人還是能夠幫助官府分憂的。

可是如今看來,這前人的做法,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啊!這爭訟之風還是應該得到管制。即日起,開封府內,但凡來申請公文的,一定要得到我應允。”

他也清楚司馬光不是輸在律法上,而是輸在政治上,他也是極不贊成防衛過當的,他覺得有必要防範於未然。

“是,下官記住了。”

正說話時,忽聞大門那邊傳來擊鼓聲。

呂公著面色一緊,問道:“何人擊鼓?”

如電視劇演得那樣,開封府面前的確有一鼓,但這鼓可不能輕易敲,除非時極大的冤情,經常幾個月都不響一回。

這鼓聲一響,開封府上下就都動了起來。

這呂公著跟許遵一樣,可也是一個正直清廉的官員。

這手下自然也不敢怠慢。

“啟稟知府,方才有人在外擊鼓自首。”

“擊鼓自首?”

呂公著當即一愣,這鼓還從未因自首而響過,問道:“他所犯何罪?”

“欺……欺君之罪!”

念出這個罪名時,那通報的幕客嘴皮子都在哆嗦。

就沒有遇過這種事,所以他都不知道該不該接。

“什麽?”

呂公著也嚇得站起身來,道:“欺君之罪?”

黃貴覺得不對勁,道:“這會不會是瘋子所為?”

“那人看上去不……不像似瘋子。”通報的幕客言道。

“可一般人想要犯下如此大罪,也……也是不可能的。”黃貴質疑道。

難道是朝中官員?呂公著趕忙問道:“你可有問其名字?”

那慕客答道:“問了,他說他叫張斐。”

“是他?”

呂公著又是一驚,但他仍然有些不太相信,故命人速速將來者押上堂來。

“小民張斐見過呂知府。”

呂公著一見,果真是張斐,反而變得謹慎起來,這小子詭計多端,問道:“本官聽說你是前來自首的?”

“是的。”

“你所犯何罪?”

“小民所犯欺君之罪。”張斐是面無表情地說道。

這小子是瘋了吧?呂公著人都傻了,這不合常理,他耐著性子問道:“你是如何犯得欺君之罪?”

不得不說,這罪一般人還真是犯不了。

張斐道:“其實小民一直都是一個無證的珥筆之人。”

呂公著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道:“何謂無證的珥筆之人?”

張斐道:“就是……就是小民並沒有官府的公文。”

呂公著聽得卻是更加糊塗了,又問道:“這跟欺君之罪有何關系?”

張斐道:“根據官府的規定,若無官府的公文,珥筆之民是不能上堂為他人辯訴。可前幾日小民曾以珥筆之民的身份在審刑院打過一場官司,並且上堂為人辯護,聽聞這場官司是當今聖上授意的,可根據朝廷法制,小民並沒有資格打這場官司,故小民犯了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