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給他!都給他!

也許阿雲一案告一段落,對於司馬光、王安石等人而言,僅僅是一個開始,但是對於許遵而言,這就是一個結束。

雖然這場大漩渦是因他而起,但他並無心思卷入其中。

他的心思依舊是放在工作上面。

今日他是懷以激動的心情來到大理寺,如今身為判大理寺事,他有權對律法進行修改和完善。

他首先要完善的,就是他在阿雲一案中,自己提出來的疑點。

一,進一步規範自首認罪。

二,自首認罪適用於那些罪行。

三,朝廷該如何權衡民間禮法和朝廷法制。

這三點看似簡單,但其實都非常艱難,尤其是基於目前宋朝出現的冗官現象,同一件事情,有許多衙門可以介入,修法本身就是非常困難的。

另外,民間禮法與朝廷法制,雖大同小異,但法制不容許出現小異,可又不能完全倒向一邊,必須要考慮到民間禮法。

在阿雲一案中,他們顯然是完全忽略民間禮法,而是以朝廷律法為主,但是要較真的話,很多人婚事都將不被朝廷承認,那麽這就會引發一系列戶籍問題。

整個社會都會天翻地覆。

好在當今也不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法制社會,也不是一個訴訟時代,如果誰以阿雲一案作為判例來訴訟,朝廷又可以酌情判定,因為就沒有判例一說!

但這到底是一個漏洞。

可正當許遵充滿幹勁,準備大幹一場時,結果那些堂錄剛剛調過來,他就被皇帝給召入宮中。

來到殿內,只見除神宗之外,還有王安石、司馬光、呂公著三位大佬。

“臣參見陛下。”

“免禮。”

宋神宗微微伸手示意,隨後又道:“朕今日召卿前來,是有一事想向卿詢問。”

許遵問道:“不知陛下所問何事?”

宋神宗道:“是關於那個珥筆之民張三的,他在登州之時,你可有給予他官府公文,允許他上堂辯訴?”

許遵心裏當即咯噔一下,這事怎麽連皇帝都知道,那小子手段真是厲害呀,搖搖頭道:“臣並沒有給予。”

司馬光面色凝重道:“許寺事應該知曉,珥筆之民必須擁有官府的公文,才能夠進行訴訟。”

許遵忙道:“司馬大學士說得是,這是我的疏忽。當時是由於張斐本就是此案一名證人,他也曾替自己辯訴過,並且他還提供一些新得證據,故此我也沒有在意其有無訴訟的權力。”

此話一出,宋神宗、司馬光、王安石、呂公著神色各異。

許遵也感覺到氣氛有些詭異,於是問道:“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呂公著狐疑地瞧向許遵,道:“許寺事不知曉?”

許遵搖搖頭。

呂公著又問道:“那張三不是你府上的幕客嗎?”

許遵解釋道:“不瞞呂知府,我曾招攬過他,但是他當時一心只想報恩,為阿雲辯護,故此沒有答應我。到底發了什麽?”

這越說他越慌啊!

張斐一個珥筆之民,怎麽能令皇帝與三個朝中大佬討論他,這不可思議了。

呂公著道:“方才張三來開封府自首。”

“自首?”

許遵錯愕道:“他自首甚麽?”

呂公著道:“欺君之罪。”

“甚麽?”

許遵差點都沒有蹦起來,整張臉是毫無血色。

這個罪名真是地獄的敲門磚啊!

呂公著道:“他說自己無權訴訟,但他卻沒有告知陛下,而且還在陛下的授意之下,為阿雲進行辯護,所犯欺君之罪。”

“這……”

許遵人都傻了。

不愧是專業人士,自首都自首的這麽條理清晰,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王安石突然問道:“許寺事,你當真對此毫不知情。”

“我真的不知道,他沒有跟我提過此事。”

話說至此,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也有份,趕緊向宋神宗道:“陛下,臣有罪,臣……臣當時也沒有及時告知陛下,臣罪該萬死。”

這好像越鬧越大了。

宋神宗一時也不知所措,他自己都不認為這是欺君之罪啊!

這個口袋罪,一般都是對付大臣用的,幾乎就沒有對百姓用過。

王安石突然向宋神宗道:“陛下,臣以為此事十分可疑。”

宋神宗問道:“卿此話怎講?”

王安石道:“此案已經結束,而且朝中上下也無人追究這個問題,為什麽張斐會突然去到開封府自首,臣以為這背後定有人威脅他,而且此人來頭不小,以至於張斐都不敢求助於許寺事。”

宋神宗聽得眉頭一皺,很是不爽了。

這就過分了呀。

官司打輸了,還不認賬,搞這種歪門邪道。

你們要玩這種手段,那我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