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政治正確(第2/3頁)

“行了!”

宋神宗突然開口打斷二人的爭辯,道:“既然此案已經交由司馬學士審理,那麽朕相信司馬學士會給天下人一個公正的判決。”

“多謝陛下信任。”

司馬光松得一口氣,道:“臣一定不會辜負陛下的信任。”

王安石聞言,也不再繼續爭辯,眼中閃爍著幾分笑意。

許遵似乎感到有些意外。

就這?

……

回到府中,他立刻叫來張斐,道:“你輸了。”

張斐一臉錯愕,“我輸了?”

許遵點點頭,道:“官家已經允許司馬大學士繼續調查,不管結果如何,至少十日之內不會給出判決的。”

張斐聞言,臉上的自信卻是更濃了,道:“這不是還沒到十日之期嗎。”

許遵道:“只要官家允許審刑院調查,那就不可能這麽快結案。”

張斐道:“可我也沒有提前認輸的習慣,這可如何是好?”

許遵呵呵道:“行行行。信不信由你。我與你說這些,也不是怕你賴賬,而是提醒你,做好準備,司馬大學士可不是那麽好對對的。”

張斐兀自充滿自信地說道:“他必輸無疑。”

許遵都納悶了,這誰給他的自信?

……

王安石雖然沒有在宋神宗面前,繼續跟司馬光爭,但是他回到翰林院,就立刻對司馬光發難,就指責司馬光為了賭氣,為了臉面,為了不願承認自己輸給一個小娃,而不顧客觀證據,並且還引用張斐所言,他就不專業,不懂得怎麽審案。

司馬光牛的脾氣也上來了,當即就懟了回去。

而此案本就是割裂朝堂的罪魁禍首,大家就是因為此案而紛紛站隊。

王安石身邊的革新派,也都站出來指著司馬光。

但與之前不同的是,這回革新派是占據絕對優勢,因為大多數保守派都選擇沉默,或者選擇了消失。

朝中氛圍立刻變得是風雲詭譎。

“君實,此案不能再審下去,必須立刻結案。”

刑部郎中劉述私下找到司馬光,是滿面焦慮地說道。

司馬光納悶道:“為何?”

劉述嘆道:“因為朝中大多數人,如今已經不願意再重罰阿雲。”

司馬光緊鎖眉頭道:“此與孝道有關?”

劉述點點頭。

司馬光當即反駁道:“你應該知道那只是張斐的一面之詞,並沒有確鑿證據可以證明阿雲是為捍衛孝道而去行兇。”

劉述道:“但事情關鍵已不在於此,因為朝中大多人認為,阿雲的確是一個孝女,又經張三這麽一鬧,如果重罰阿雲,那會讓天下人對忠孝產生質疑,當一個人面臨忠孝問題時,就應該苟且、妥協,做那不忠不孝之人,其惡劣影響將是不可估量的!

王介甫他們也是揪著這個問題,責難於我們。

那麽我們如果還要繼續爭執下去,大多數人就會選擇站在他們那一邊,而我們都知道,王介甫他爭得不是忠孝,而是新法,他如今分明是想借此案,爭取到更多的支持,以便於他將來變法。

所以無論如何,此案必須終結,我們也必須表示理解阿雲的初衷。”

司馬光聽後,是呆若木雞。

憤怒、郁悶、糾結、掙紮、痛苦,等諸多表情交織他那張堅毅的臉龐上。

至此,他才猛然發現,自己早已經一敗塗地。

他之前也清楚張斐的套路,就是拿孝來做擋箭牌,但是他忽略“孝”的政治意義。

忠孝是儒家的統治基礎。

而一切的統治基礎就是所謂的政治正確。

宋朝的士大夫們就不願意為了這個小案子,而破壞忠孝的意義。

在這裏兩日內,許多已經致仕的士大夫紛紛上門,希望他們能夠輕判阿雲,做出一個對社會有著深遠意義的判決。

王安石此番再度發難,保守派內部就不團結,雖然有部分人還是支持司馬光的,但也有部分人在此案上面,已經站在王安石那一邊了,當然,還有不少人選擇沉默。

如果司馬光還要繼續爭下去,就會導致反對新法的官員,只因為此案而被迫綁定在王安石的戰車上面。

而保守派裏面的核心成員,他們主要的訴求是反對王安石變法,他們已經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如今繼續調查下去,就真的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且他們也明白,那王安石巴不得他們跟自己爭,爭得越久越好,最好直接判謀殺已傷。

往後拖一日,就可能多一個人站在王安石那邊。

必須馬上給出判決。

許多保守派都不等司馬光給出判決,就已經站出來,表示自己也支持判阿雲防衛過當,同時也給出自己的理由。

這意思很明顯,我們不是輸了,我們也不承認之前的判決有誤,只因如今有了新得證據,而且我們是認同的,我們願意收回之前的判決,這恰恰體現了我們的公平公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