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生日

譚既來用力點頭。

李則安快步離開。

在他走後,譚既來終於松懈下來。

他把自己放棄在小飯館的椅子裏,軟的像一灘泥。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剛才的話已經算是表白了。

可是問題是,他從沒準備告訴李則安他的心意。

他開始強烈地後悔,然後那股情緒愈演愈烈,蔓延到全身四肢,到最後指甲尖尖都沾染上悶悶地痛感。

他想抽自己兩個嘴巴子。

腦袋也像是生了銹,任憑他托著腮再怎麽努力回想,都完全想不起來,好端端的是怎麽聊到那裏去的。

最可怕的是,他眨了下眼睛,就連剛剛表白的話都給忘的七七八八。

只模模糊糊記得,他倉促、激動、不知所措、語無倫次、胡說八道……

“臥槽……”

譚既來苦惱地抱著頭,所有的理智感情都被抽幹,像個沒有靈魂的殼子。

過了很久,身後傳來幾句爭吵,才把他的意識慢慢拉回來。

他在李則安的調解聲,扭頭去看事故現場。

三輪車主流血受傷,面館老板需要賠償。

李則安通過耳返調來救護車來先把三輪車主送去醫院,又充當民警做好案件記錄,安撫面館老板的負面情緒。

輕重緩急,井井有條。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相遇在深山老林,譚既來總覺得李則安帶著股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

但現在,譚既來發現他知世故懂人情,是個很入世的人。

他是個優秀的警察,還曾是個頂尖耀眼的學生。

他懂科學、懂人文、懂藝術……他好像無所不會,無所不能。

無所不能的李則安送三輪車主上了救護車,忽然一偏頭,大概是耳返裏有人跟他說話。

然後他摸起手機,看了幾眼,表情變得微妙。

微妙的僵硬。

他情緒一直比較淡,不像譚斌大起大落,高興和不高興全寫在臉上。

然而譚既來就是能從他的微表情判斷出他的心緒。

他像是專門修過《李則安心理學》。

眼下他就看出李則安不算太開心,甚至有些煩悶。

而他的心情本就糟糕透頂,現在被李則安情緒的變化所感染,越發不安。

又出啥破事了……

終於李則安走回來,低聲說:“剛剛接到消息,明天超研組會有人來對接你。”

譚既來麻木地開口:“對接我?幹什麽?”

李則安掃了一眼他手腕的紅繩:“去京市,見楊教授和霍教授。”

這本該是意料之中的事。

李則安坐回他對面,喝了一口水。

譚既來忐忑不安,筷子把面條攪成片兒湯:“你會陪我去嗎?”

李則安含著那口水,好會兒才咽下去,說:“會有很負責任的警察保護你。”

他說話一貫委婉含蓄。

譚既來低頭想了下,就知道怎麽回事。

他們因Bug案糾纏在一起,當然也會因為Bug案的結束而分道告別。

他得去京市跟兩位教授研究高維時空,找到把他送回去的辦法。

而李則安也會投入下一個案子,就像上次一樣。

他有他的工作、任務、職責、使命……

說來好笑,李則安肩上擔了那麽多的責任,像是畫了一個圓,把整個世界圈在懷裏保護起來。

可偏偏,他在那個大圈以外,不歸他管。

譚既來剛才的筷子掉到地上。

他從筷籠裏抽出一雙新的。

一次性筷子帶點小毛刺,紮的他手疼。

掰斷的瞬間,他腦中又不可控制地冒出了一個傷感的念頭。

也許不是不能。

是他不想。

兩個人各懷心思,安靜地吃完這頓飯。

回警局的路長了點兒。

李則安很負責地把他送回房間,又交代他定個鬧鐘,明早八點前起床。

他說:“他們八點半到。”

譚既來:“你今晚……”

他忽然住嘴,沒再問下去。

他要的答案顯而易見,李則安今晚並不會在房間陪他。

如果陪的話,他早上肯定會叫他起床,沒必要叮囑他定鬧鐘。

果然李則安垂著眼睛:“我晚上十點有任務,樓下集合。”

譚既來點頭,很沒腦子的接嘴:“那快去吧。”

李則安看了一眼表。

這會兒還不到九點。

譚既來說完,跟著他的目光看表,自己也覺得話說的不漂亮。

於是他拉了下椅子,想說要不坐會兒再走。

然而他手掌剛碰到椅子的靠背,就聽見李則安說:“那你早點休息。”

譚既來用力握住硌手的木材,僵硬地點頭。

房間裏就剩下譚既來一個人。

他面對沒拉窗簾的窗戶,看著天色一點點從陰沉,變得更加陰沉。

九點半,2263敲門進屋。

他好奇地看著譚既來:“你拎著椅子幹嘛?”

譚既來把椅子扔回桌洞,發出一陣悶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