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舞女的墮落(第6/7頁)

張宣踏進去,在沙發上的一堆男男女女中間好不容易找到了費可。她大聲問道:“你喝多了嗎?”

“什麽?我聽不見!”費可顛三倒四地喊著,一把將張宣拉得跌進了懷裏,抱著她就胡亂親了一通。

張宣推開了他,剛要說話,就被費可用一個酒瓶堵上了嘴。他將她一陣猛灌。她推開了酒瓶,他又給她胡亂指了一通包房裏的人介紹。直到最後一個坐在張宣身旁的精瘦男人,他鄭重了起來:“這是金星資本的王總,快叫王總!”

這個叫王總的中年男人一直盯著張宣,陰沉的目光讓人完全猜不透他腦子裏在想什麽。張宣忍著心中厭惡,叫了聲“王總”。中年男人笑了笑,就遞過來一個酒杯,在她耳邊哈著氣說道:“我打招呼的規矩是先喝一杯。”

之後,張宣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過來時,她頭痛欲裂,躺在一張潔白柔軟的大床上,就好像躺在太平間裏。等到她注意到了周圍散落的衣物和身上到處都是的青紫痕跡時,她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所處的地方也和太平間差不多了。

她毀了。

張宣心裏無比清晰地浮現出了這三個字。可下一秒鐘,她卻坦然接受了這種命運。對她來說,早一點、晚一點的事,沒什麽區別。她早就做好了準備,以無畏的姿態迎接又一次的愛情的考驗。

又一次之後是再一次,再一次之後是又一次……

她固執地堅守著初戀,想盡一切辦法抓牢費可,甚至不惜犧牲所珍視的一切。可越是給予,她失去的就越多。她想留住心的這個人像霧或是霜露一般,在陽光出來時就逐漸消散,離她越來越遠了。

像這樣從未接受過理智的教育的女人,總歸要面臨兩條相似的道路,一條通往苦難,一條則通往愛情。她所走過的荊棘之路就是為費可鋪平的青雲之路。

“快起床!”

宿舍窗簾被拉開,一道刺眼的光晃醒了張宣。她擋住眼睛,用被子蒙上了頭,卻又被人拉開了。

“冷……”她像貓一樣往墻角縮去,雙眼仍是迷蒙的。

“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舞不跳也就罷了,課你也不上了?你快要被開除了你知道嗎?”

“再讓我睡會兒……”

“你昨晚又去哪兒了?”

“你別管了。”

“唉,我是管不了你。可是宣兒,你一定要這樣作踐自己嗎?為了那個混蛋值得嗎?”

張宣的腦子裏混沌中仍有清醒,可這才是最可悲的。如果完全混沌,也就不會感知到任何痛苦了。

她不應聲,裝著又睡了過去。

“宣兒,你看看這是什麽。”

張宣睜開眼睛。何姍的臉就懸在她的上方,怒其不爭、哀其不幸地看著她。她接過手機,屏幕上赫然是費可摟著另一個女孩的照片。

“這是什麽?”張宣茫然地問道。

“這是費可的新女友,我們系的系花!”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照片都放在你面前了!你醒醒吧!他就是一人渣!”

“不可能的!他沒和我說分手啊!”

“那你就和他分了!再不分你非得毀在他手裏了!”

“你不明白,我不能和他分手,我沒法離開他……”張宣失魂落魄地說,“我已經毀了……我得去找他……我得去找他……”

張宣跌跌撞撞地下了床,隨便抓起一件羽絨服裹在身上。一出宿舍樓,漫天大雪撲面而來。她披散著長發,穿著拖鞋,在雪地裏緩慢移動著。雪花停落在她的睫毛上,很快化了,凝作淚珠。行人紛紛側目,可她此時連感知寒冷的能力都喪失了,更不用說在乎他人的目光了。

她去到費可的宿舍,屋裏沒人。倉鼠籠子裏只有一只倉鼠蜷縮著,旁邊是一團血肉模糊的屍體,散發著臭味。籠子裏沒有水也沒有吃的,這只倉鼠是餓極了,把同伴給吃了。

張宣頭皮發麻,巨大的恐慌感襲來。她床上床下地亂翻,荒謬地希望能將費可從某個縫隙裏翻出來。翻著翻著,她就開始崩潰大哭,將觸手可及的東西都扔了、撕了、砸了。

她坐在混亂不堪的床上,呆呆地看著一地狼藉。突然,她發現地上有個錢包,是她送給費可的情侶錢包。她拾起錢包,裏面夾著她曾經硬塞進去的一張大頭貼。再翻了翻,除了一點零錢,錢包裏還有一張身份證。

是費可那張丟失了許久的身份證!

墻角的落地鐘不走針了,始終圍繞著四點的刻度左右搖擺著。古怪的是,窗外的天色始終沒有暗下來,仍像大家到達時的光景。時間仿佛遺忘了這裏。

人們屏息凝神地聽著,早就忽略了周遭一切的不尋常。他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一個將他們這些自以為高人一等的聰明人耍得團團轉的騙子,究竟是打哪兒冒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