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6/8頁)

蘇連冷笑道:“放心?我怎麽放心?這光天化日,都能到景穆寺來明搶,叫我怎麽放心?於將軍,此事關系太大,絕不可有一絲懈怠。”

於烈道:“是,皇上吩咐過了。城門處還有千余精兵候著,由東陽公親率。按蘇大人的吩咐,每到一郡,便換一次隨行的官兵。不管敢打主意的是什麽人,再有能耐也不能殲殺一支軍隊。”

蘇連冷冷地道:“那也難說。不過也無妨,能殺多少,我就補多少。他們在暗處,我在明處,我也懶怠跟他們玩什麽智計,我倒想看看這些人能不能殺得過這大魏的鐵騎。”一提馬韁,喝道,“走!”

本來這景穆寺修在漳水之旁,柳樹繞堤,清幽得很,這時卻只聞寺中血腥氣飄來。馬蹄過處,煙塵蔽日,久久不散。

“什麽?慶雲公主來了?”吳震聽到手下稟告,便對裴明淮道,“怎麽公主來了?是不是來找你的?”

裴明淮心知慶雲這時來廷尉寺必有要事,這時只見慶雲已經進來了,這日雨已經下下來了,竟覺著有絲絲涼意。慶雲戴了頂深藍錦鍛的風帽,大約路上趕得急了,臉頰暈紅如桃花,額前的細發都全被雨珠給打濕了。裴明淮見她身後還跟著一個人,看身形是個女子,也戴了風帽,把臉都遮住了。

吳震詫異得很,看了裴明淮一眼。裴明淮問道:“慶雲,你這大半夜的跑到這裏來,有什麽要緊事麽?”

慶雲笑道:“是哪,我在宮裏聽到一樁事,想著怕是跟你們現在辦的案子有關,生怕有變,就趕緊出來告訴你了。”她回頭道,“芬蕙,你把先前跟我說的事,再跟這位吳廷尉卿說上一遍。”

那女子把風帽取了下來,裴明淮依稀覺得有些眼熟,想必是宮中有品秩的宮女。慶雲道:“明淮哥哥,這是劉芬蕙,宮中文繡大監。前日你給我的花,我就是讓芬蕙替我去看的。”

劉芬蕙對著裴明淮和吳震見過禮,也不知是淋了雨還是怎麽的,她臉色蒼白,神情也甚是惶惑。慶雲道:“芬蕙,你知道的事,只管說無妨。”

“是,公主。”劉芬蕙自身上取出一朵紅蓮花,一朵白蓮花,道,“前日公主拿這兩朵花來給我,叫我看看是用的什麽料子。天雨四華是繡了不少,但我們平日裏用的都是尋常綾絹,跟慶雲公主拿來的不同。白綺也罷了,大約是玲瓏用來繡蘭花圖剩下的。但那紅錦……我後來細細去查,卻發現……那紅錦本來自高昌,高昌涼國多年前被柔然所滅後,這種吉字紋錦自然也再無處可尋了,宮裏存的這種紅錦自然也早沒了。可是,我發現……我發現最後一個領走這紅錦的人……這人……”

吳震急道:“誰?你快說啊!”

劉芬蕙道:“是韓瓊夜。”

裴明淮和吳震都大吃一驚,二人你看我,我看你,吳震突道:“我明白了,為何尉端回京就去找那個人了。他是在韓瓊夜那裏得到線索的。是他把韓瓊夜的屍身給帶走的,恐怕就是在他安葬韓瓊夜的時候,從她身上發現了什麽東西,直接指向了某個人。我一直就奇怪,為何尉端突然就能尋到那人,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裴明淮只覺自己腦中空空,喃喃道:“瓊夜?她……”

“我早對你說過,韓瓊夜是跟柳眉一同離京的,她不可能對柳眉帶了個孩子出京的事一無所知。”吳震嘆道,“沈鳴泉說得一點沒錯,真正的天鬼必得忘情棄愛。所以沈鳴泉終究背叛太子殿下,他做得到,韓瓊夜做不到。不知為何,天鬼並沒有對韓瓊夜怎麽樣,而是由得她走了,倒讓我奇怪得很。”

慶雲奇道:“瓊夜?她不是服侍了公主殿下好些年麽?她怎會跟天鬼扯上關系?”

“因為她那個娘。”裴明淮澀然道,“韓明對夫人不願多提,其實並不是因為柳眉是個官伎,而是因為她出身柳氏高族。崔浩族誅一事可謂是本朝牽連最廣的一樁了,連姻親盧氏柳氏範氏都全都牽扯上了,這個柳眉也是在那時候淪為官伎的。瓊夜是她女兒,從小想必也是聽她說了許多舊事吧?只是……只是瓊夜心善,想必在宮中待得越久,便越不願作他人的棋子,終究隨父遠赴西域。”

吳震想了一陣,又問劉芬蕙道:“劉姑娘,我問你一件事。韓瓊夜來取那紅錦,總得有個名目,總不會是她自己要。比如呂玲瓏就說是替皇後繡蘭花圖,那韓瓊夜又是為了什麽?”

劉芬蕙道:“吳大人,說是做什麽,並不一定真是為了什麽。上面寫的是長公主賞給尉昭儀的,所以讓瓊夜去取,為的是尉昭儀的生辰。”

吳震和裴明淮都看了她一眼,裴明淮道:“聽劉大監這麽說,你是不信的了?”

“公子,不是我信不信的事。”劉芬蕙道,“只要有名目,我們自然是不會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