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7/10頁)

淩羽小聲道:“濬哥哥,怎麽有這麽奇怪的規矩啊?”

裴明淮喝道:“叫陛下!你管陛下也叫哥哥,管我也叫哥哥,輩份都全被你叫亂了,成何體統!”

“好了,隨他叫吧。”文帝撫了撫淩羽的頭,笑道,“怎麽,怕了?你只管放心,若朕要殺你,也不會拉你到市上斬首,朕親自賜你毒酒就把你了結了,如何?”

淩羽一臉可憐,看著裴明淮道:“明淮哥哥,陛下要殺我。”

“陛下要殺你,你求我有什麽用!”裴明淮不耐煩地道,又對文帝道,“陛下,既然說到此處,我也有話想說。我朝向來刑重網密,斷獄多濫,甚至法典不周,陛下方才也說過了,廷尉能管的有限得很,三都大官從前又多由武將擔任,哪裏懂什麽裁斷!以前是沒法子,先帝忙於開疆擴土,一統北方,顧不上這許多,而今四海升平,陛下,這法典也是該改一改了。典,法,則,所用異,異其名也。明堂為天法,禮度為德法。我剛才嚇呂玲瓏的,那裸刑,實在是難看得很,不合禮法,早該廢了。太子也早跟陛下諫過,門房之誅也可松些兒,有些略輕的罪名確實不必門誅房誅,太過嚴酷。還有……”

文帝打斷他道:“行啦,你們還真是一找著機會就要跟朕諫這個。你跟太子若是湊在一處,倒是可以說上三天三夜。你們諫起來倒是輕松,以為朕辦起來就那麽容易麽?大事也罷了,小事也不放過。太子非得要說口諭傳來傳去會傳得變了樣,奏明朕更為墨詔,好啦,改是改了,朕也快被煩死了。你們是打算不分時候親自侍候在朕旁邊來擬詔麽?”

裴明淮陪笑道:“反正又不勞陛下親擬,陛下只管口授旨意便是了。太子說得沒錯,這口傳詔敕,無心傳錯了是其一,更怕有人存心矯擅,若是墨詔,便再無此虞。我是事多,實在沒法子時時侍候陛下左右,讓阿蘇擬去不就是了。”

“你倒是會說話,推得幹凈!”文帝話還沒說完,就聽淩羽插嘴道,“陛下,陛下,我也會擬,讓我來吧!”

裴明淮又笑又氣,道:“你懂什麽?”

“我字寫得可好了!”淩羽不服氣地道,“不信,我寫給你看!”

裴明淮道:“是,小祖宗,你行,你厲害,你文武雙全,成了吧?”

文帝對淩羽道:“一邊兒去玩你的,別來打岔。”又對裴明淮道,“你倒說說看,想免門房之誅,你的道理又是什麽?羅氏難道還不該門誅麽?漢晉皆如此,有什麽大不了的。”

“陛下,他們那是謀反大逆之罪,自然是沒什麽好說的。”裴明淮道,“只是漢晉律文也未必就是對的,自秦以來,禮法分據,本就未必是正理。還是孔子說得好,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

文帝打斷了他,道:“好好好,說得都好,你老師沒白教你,朕心甚慰,成了吧?是朕問多了,你不用再引經據典了,你自己想好了直接上表,我要聽你說怕是在這裏得聽一天。何況太子諫的,我不是已經允了麽?詔不是也早下了?”

裴明淮道:“這豈是上個表或是下道詔就能做成的事?若要改法典,那就得先改班祿制。太子殿下前幾年已經回過陛下,陛下也允準了,但凡官員受一頭羊、一斛酒便處死,從者以連坐論,但其實也沒法子真如此施行。畢竟官員無俸,要不貪腐也難。雍州張刺史諫得十分有理,依律令舊法,稽同前典,班祿酬廉,首去亂群,常刑無赦!”

文帝笑道:“苟能如此,則升平之軌,期月可望,刑措之風,三年必致矣。張鐘葵這想是想得不錯,朕也準了,可你看究竟有多少用處?哪個官員又稀罕那幾匹絹了?”

裴明淮道:“陛下就是不想認真去理會罷了!”

“你叫阿蘇辦去。”文帝道,“侯官這差事是真委屈了他,這趟事辦完回來,你讓他自去中書省秘書省挑些人。至於怎麽個改法,你心中既然已有數,你督著便是。只是此事也非一時之功,慢慢來罷。你心裏也知道,要改班祿制,最不情願的自是官員們自己,此事甚難,也不知有多少皇親會來找朕鬧,一定是不會樂意要俸祿的,哪裏願意財路被斷了呢。那也罷了,可京畿之外的州郡宗主勢力仍強,地方大吏與宗主牽連頗深,盤根錯節,不是下一紙詔書能成的事。這些年不也是一直在做,太子發了幾次狠都沒奏多大效,須得全盤一起,要慮的多了去了。姊姊這話沒說錯,九宮會的事拖到如今,也是差不多時候了,也不知道你這一向在幹什麽,京城之側的靈丘縣都能鬧出羅氏的事!”

裴明淮笑道:“都是明淮的不是,這一回一定不讓陛下失望。”又道,“陛下還是對阿蘇好,這差事他一定喜歡,一輩子管著侯官曹也不是法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