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6/8頁)

太子笑道:“馮妹妹費心了。”

“宜華,你出去吧。”馮昭儀道,“不用你在旁邊了。”

馮宜華臉上頗有委屈之意,但馮昭儀的話不得不聽,只得出去了。馮昭儀見太子兩眼盯著茶盞也不喝,便道:“這裏只有我們母子二人,太子有話,就盡管說吧。我雖然不是你親生母親,但這些年來,我一直把你當親生兒子,榮辱皆是一體。我看你自上次從沈太傅家回來,沈太傅突然過世了,你就一直郁郁寡歡,也不敢問你。究竟出了什麽事啊?”

太子望著佛龕裏面供的那尊彌勒,悠悠地道:“母親,您是哪一年入宮的?”

馮昭儀不提防他這麽問,一怔道:“皇上登基那一年,我便入宮了啊。只是,你也知道,是常太後提攜我的,皇上不喜……”她語氣中酸楚之意,時隔這麽多年,太子一聽便聽出來了,道,“我不是有意要提母親不開心的事。”

馮昭儀笑道:“是啦,我就等著太子你有一日繼承大位,那我這輩子的委曲就都沒了。我幾歲就以罪女之名入宮,我姑姑好歹還是以燕國公主身份為左昭儀的,我呢?一直小心翼翼謹小慎微,也討不了皇上的好去。前些時日,清都長公主進宮見皇上,我想去給她問個安,也討皇上歡心,可她連這點面子都不給,根本懶怠見我。我看,我還是多待在這佛寺吧,說是替皇上祈福,其實哪,離他遠些,他看不見就最開心。”

說著凝視太子,幽幽地道:“其實,我是來替你祈福的,就盼著你好好地,別遇上什麽事,能夠順順當當地即位,我也就舒心了。”

太子見馮昭儀鬢邊竟有了幾莖白發,心裏一酸,道:“母親,你就別為我操心了。”又道,“你都長白頭發了,叫宜華替你拔了吧。清都長公主比你年紀大得多,看起來卻氣色好得很,母親也該學她,凡事都自在些。皇後殿下也是,什麽事都不管的。”

馮昭儀撫了一下頭發,道:“是麽?唉,我比不得皇後,她是有皇上和長公主寵著,愛怎麽樣就怎麽樣。我樣樣事都要去想,都要操心,一點兒錯都不能出。我出錯沒關系,連累了你可怎麽行?我又沒什麽母家勢力,一個哥哥還是皇上看你面子封的,唉!甚麽燕國,早就隨風去了!我沒什麽多求的,就指望著你當上皇帝,能替我爹免了那甚麽坐事的罪。咱們家的人素來崇佛,再在故地替他修座佛圖,我也就算是了願了!”

太子嘆了口氣,道:“母親,父皇早已經給你兄長加官進爵了,也讓他尚博陵長公主了。母親家裏沒什麽人,如今想封都難哪。”

“太子不妨直說好了,我家裏的人都沒什麽出息,比不得皇後家裏的人。”馮昭儀道,“這也罷了,以後你當了皇帝,我方才說的事,你答應不答應?”

太子道:“這有什麽不答應的。便是如今,母親若要去求皇上,皇上也不會不允。母親這樣子說話,我難受得很。我明兒就對父皇說去。”

“不不不,千萬別。”馮昭儀吃了一驚,忙道,“萬萬不可。這事兒又不在一朝一夕,你若現在去說,皇上就算允了,也會多心。我可千萬不能累了你!”

她慢慢走到佛堂外面,山明水秀,她臉上卻是一片悵悵之色。“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回家。我很小的時候就被帶到這裏來了,再也沒回去過。還好皇上還念著你,我求他讓我平日裏出來禮佛,也是允了。這裏好,人少,清靜……”她忽然發現自己已經把話頭扯得太遠了,見太子也跟了出來,忙笑道,“是我不好,都聽我在抱怨了。太子,你方才問我是哪一年入宮的,這是為什麽?”

太子望著她,道:“您能告訴我麽,我生母入宮前後的事?”

馮昭儀這一驚非同小可,叫道:“太子,你問這個做什麽?這……你這不是都知道啊,皇上他……他看上你娘了,也不顧你娘是不是罪臣妃子的身份,就……後來就生了你啊,至於賜死你娘,那……那真是沒法子。皇上連他自己親娘都沒保住……”

“母親。”太子喚了她一聲,低聲地道,“我是想問您,為什麽皇上非得帶我親娘去陰山廣德宮,在那裏生的我呢?這一路又遠,又顛的……”

馮昭儀顫聲道:“那都是因為常太後盯著哪。常太後對李貴人向來不喜,皇上陰山巡狩又是每年必行的,若是把李貴人一個人留下來,怕是……”

“母親這話,就是騙我了。”太子淡淡地道,“我們大魏向來還真沒聽說過太後或是皇妃會害別的妃子的兒子。子貴母死,若那位妃嬪的兒子被立為儲君,便是她的死期到了,太後或是得寵的後妃自能想法子把孩子討去養育,實在沒有必要去害孩子。常太後也一樣,她或者是想我親娘死,但她沒必要要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