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3/8頁)

吳震怔住,蘇連又笑道:“所以吳大人啊,你也不用譏諷這個譏諷那個的,要論起來,你父輩結下的仇怨,怕是比誰都多……”

“蘇連!”裴明淮喝道,“這些舊事,有什麽好說的!”

蘇連冷笑道:“縱然你覺得你與你父輩並無幹系,可是,別人也未必這麽想了。吳大人,我奉勸一句,你的身世永遠不要讓別的人知道。尉氏本來就快查到了,我替你了結了,你不感激我,還在這裏譏刺於我!”

蘇連說罷,一躍上馬便走。吳震叫了兩聲:“阿蘇!阿蘇!”蘇連頭也不回,打馬而去。

裴明淮盯了吳震一眼,道:“這可是你自找的。”

吳震這一回自知理虧,無話可說,只得苦笑不語。“明兒個我自與他賠罪去。”

“那也得看他願不願意聽你說話。”裴明淮道,“想想我也是倒黴,就為了你跟我師傅的淵源,不知道替你收拾了多少事!”

吳震道:“淵源?那不叫淵源,我娘本來就姓寇,算是一家子好吧!”

裴明淮無言,只得道:“好好好,我師傅既說了,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行啦,我們也走吧!”

吳震忽然叫了起來:“我來這裏的正事,還沒辦呢!”

裴明淮也這才記起來,他們來此處原本是為著看其余四窟裏面的功德主畫像,卻遇上方才的事,早拋至腦後了。便道:“你自去看吧,我在外面等你便是。”

吳震問道:“你不想去看?”

“不想。”裴明淮道,“蔣少遊說得沒錯,看不看都沒什麽意思,所以他連畫都覺得沒意思了。”

吳震自去看了,過不多時出來,裴明淮已在馬上相候,便問道:“如何?”

“沒什麽發現。”吳震也上了馬,二人出了武州山石窟寺。吳震回頭看那石窟,雖是夜色之中,仍見著宏偉至極,號稱能容三千僧眾決非虛言,不由得嘆了口氣,道:“就算我不信佛,到了這裏,也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之意。曇曜大師實在是聰明之極,能想出這麽個主意,開山鑿石,將常見的佛龕給修到這十倍百倍,雖是石像,比不得赤金黃金所塑的金身,但這氣概何止勝十倍百倍!”

裴明淮勒住馬韁回頭,微笑道:“難怪你吳震剛才也老老實實一句話沒說地進香了,也是被這武州山石窟寺的威嚴所懾?倒是難得!”

吳震見遠處有點點燈光,道:“那邊是尼寺還是佛寺?”

裴明淮道:“西邊尼寺,東邊佛寺。怎麽?”

“方才蘇連說了,永寧寺供奉了尉昭儀嫁到大魏來的時候帶的白玉彌勒,所以尉昭儀每月裏都會去永寧寺參拜。”吳震若有所思地道,“可那位馮昭儀,命還不如她。於闐雖是西域小國,總也還是個國,她還有個得寵的女兒。那馮昭儀是常太後還在世的時候立為昭儀的,聽說原本常太後一意要立她為後,偏偏鑄不成金人,常太後也拗不過祖制,只得罷了。”

裴明淮笑道:“什麽金人不金人的,不過是後位之爭,誰都想掌在自己手裏。常太後與先帝的馮左昭儀有舊,自然會顧著她的侄女兒。我母親呢,當然是想立姑姑為後,加上皇上跟姑姑自小就好,常太後也沒法子。你怎麽突然想到這個?”

吳震嘆道:“大魏後宮嬪妃幾乎沒有不崇佛的,那位馮昭儀素來不得皇上寵愛,聽說常常在這武州山石窟寺旁邊的尼寺裏面待著,誠心禮佛。有皇後常在行宮的例,皇上也不好說什麽。”

裴明淮喃喃地道:“馮昭儀,”

“太子的娘李貴人自冊立太子之時便被賜死,說來也奇怪,皇上並沒把太子交給皇後撫養,反倒讓馮昭儀撫養。”吳震道,“馮昭儀是燕國皇女,以罪女之名入宮,也沒什麽親族勢力,難不成這樣皇上放心?”

他話還沒說完就知道說錯話了,裴明淮皺眉,道:“那倒不是,是姑姑誰的孩子都不肯養,她脾氣執拗,我們都拿她沒法子。你究竟在疑什麽?”

“那還不是上次的事。”吳震左右看看,周圍半個人影都沒有,只遠遠地仍能看到洞窟殿閣,笑道,“我就不信你如今心裏就不提防了,你是看著什麽都淡淡的,其實比誰都想得深想得遠。明淮,太子殿下是已經知道那件事了,沈鳴泉必定是告訴他了。啟節既已落入天鬼之手,你說,太子難道就要坐以待斃麽?馮昭儀孤立無援,除了太子一無所有,她後半生的榮辱生死都系在太子身上。”

裴明淮道:“她又能有什麽作為?”

“不好說。”吳震搖頭道,“太子的那件事,是個死局,絕對解不開的死局,根本就沒有活路可言。哎,要不,明淮,你就跟皇上說了吧。若太子想不通,來個魚死網破,那可怎麽是好?”

“什麽魚死網破!”裴明淮瞪了他一眼道,“你嘴裏就沒點好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