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5/9頁)

姚興搖頭道:“不是,不是我們進去找的,只是不知道怎麽回事,黃金掉進船裏給帶出來了。又好巧不巧,遇到了來收珍珠的官府的人。這消息就傳開去了,大家就眼紅了,一個個地都坐著船進去找金子。然後就……一個個地死了……”

裴明淮皺眉,道:“那第一個找到金子的人呢?他是你們村子裏面的人?”

“他是鄰村的,今天還來參加喪事了。也不是找到的,唉!”姚興道,“公子可是想見見他?我去喚他過來。”

裴明淮道:“也好。”

姚興一走開,裴明淮便對吳震道:“原來刺史找你,不是為了破這案子,反倒是為了黃金?”

“你這話說得!”吳震道,“此事詭譎,我自然想來查上一查。我對黃金殊無興趣,什麽時候我又是貪心的人了?”

這話裴明淮也答不上來,只道:“你信麽?那些鬼話?什麽前朝國君死在這鎖龍峽中,化為冤魂……也不知是哪一朝的國君?”

吳震嘆道:“先帝一統北方之前,有多少國君,你數得清楚麽?日夜更叠,一年數變。不過,若真心想查,倒是可以去細想想,是不是真有哪一朝的國君戰敗了經過此處。我不熟,你呢?”

裴明淮皺眉不語,這時只見一個男子快步而來,見了吳震和裴明淮,陪笑道:“是二位官爺找我問我?我是姚幹。”

裴明淮甚是好奇,看了看這人,二十多歲年紀,膚色黝黑,就是尋常的漁民模樣。吳震嗯了一聲,道:“我且問你,你究竟是在何處找到金子的?你進鎖龍峽,有沒有遇到什麽怪異之事?為何別人都死了,就你一個人活著回來了?”

姚幹眼中忽露出詭譎之色,笑道:“那是因為他們不懂規矩。”

這姚幹本來長得模樣憨厚,此時這神情,裴明淮和吳震看著都覺有些寒意。本來還有陽光,此時突然被雲給遮住了,那水都是灰蒙蒙的,寒意森森。“二位大人,我們這處,有一個自古便傳下來的規矩。只是日子久了,大家都給忘啦。凡要進鎖龍峽深處,一定得先焚香禮敬,還得要有祭品,才能平安返回。”

吳震道:“自古傳下來的規矩?可有什麽說法?”

“這我也不知道。”姚幹道,“只是從小便知道了,這裏的人,原本也都知道,只是鎖龍峽深處不見天日,又極險要,非駕船精熟之人不能進。既然難得進去,那規矩自然也是被淡忘了。”

裴明淮問道:“不見天日?那你又是如何找到金子的?”

“不是找到的,公子。我就是進去撈珠子的,唉,外面的撈得比長得快,今年都沒撈到多少,交不了差,我們都愁得很,不知道怎麽辦。”姚幹道,“我進去又出來,船裏面便躺了一餅金子,一定是被江水給拋進去的。”

他臉上現出悵然之色,又道:“可是實在運道不好,一出來就遇到官府的人,知道我進去撈珠了,都等在外面呢。我還沒留意到船裏的金餅,他們反倒看見了。金子沒了,唉,我倒還白賠了一頭羊。”

裴明淮道:“你殺羊當祭品?”

姚幹道:“是,公子,必須要殺羊。而且……”他眼中又突然現出了方才那詭譎之色,“若是真想進鎖龍峽最裏面,是得要將人牲沉入水底的。”

裴明淮和吳震都盯著他,吳震道:“人牲?如今還有?”

“這些年已是沒了。”姚幹嘆道,“不過,咱們這就要進鎖龍峽去,所以幾個村子裏面都商量著,說得好好祭祀一回。”

裴明淮道:“人牲何來?難不成幾個村子商量好了選一個?”

姚幹忙道:“不不不,是大家湊錢,去買一個。”

裴明淮道:“那有何區別?”吳震在旁邊撞了他一下,道,“那買回來沒有?”

姚幹道:“去買了,還沒買回來呢。雖說這些年日子好過多了,賣兒賣女的不多了,但想要買,總歸買得到,隸戶也有能買的。”

裴明淮皺眉,吳震又在旁邊扯他,問道:“那鎖龍峽到底是有什麽古怪,連你們祖祖輩輩在此地的,都不敢擅入?”

“公子,即便沒鬼神之言,鎖龍峽也是極險之地。”姚幹嘆道,“我駕船的本事極精,也是祖祖輩輩傳下來的本事。可鎖龍峽,這名兒聽聽,連龍這樣的神物都逃不了,我們這些凡人……裏面狹窄之極,僅容一小船通行,而且只要進了裏面,就是黑漆漆的一點都不見光。下面全是淺灘,礁石十分尖利,船底只要一破,便絕無生路。”

裴明淮道:“既然如此,你能出來,實在是不一般了。”

姚幹笑道:“若論起駕船的本事,這村子裏面的人,比得過我的還沒幾個。我也是橫了一條心的,反正也是苦,苦到底了也就是死,葬身鎖龍峽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人家是龍,我是蟲,死在那倒也好,不分是龍是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