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6/7頁)

薛無憂回頭看了葛玉一眼,葛玉面上黑紗雖未除下,一雙鳳眼卻彎彎地隱含笑意,頗有治艷之態,與之前那冷若冰霜的模樣大不一樣了。葛玉又笑著道:“雖說在這地方說話,決不如那絕壁前景致天成。”

薛無憂聽她如此說,居然也沒拒絕,對裴明淮道:“明淮,你陪無雙先出去。”

裴明淮略一遲疑,道:“也好。”伸手拉了薛無雙,走了幾步,薛無雙卻若有所思地道,“這葛玉跟那個死掉的男子是什麽關系?可真奇怪。”

裴明淮淡淡地道:“我只知道,這葛玉對你哥哥似乎頗有好感呢。”

薛無雙撇了撇嘴,道:“喜歡我哥哥的多了去了,我哥哥還看不上呢!”

裴明淮一笑,道:“也是,西河的事已經說了幾年了。以後你有了那個頑皮小姑子,可有得操心了。”

按薛無雙的性子,必得回他幾句俏皮話,這時候她居然沒再開口。裴明淮雖然微覺有異,但心中有事,二人沿了原路慢慢走回去,竟也再無機關埋伏。

過不多久,其余人也前前後後地回來了。祝青寧是最後一個自那道秘門出來的,他伸手將閻羅手裏的鳳鳴拔了出來,插回腰間。他卻也不走,只是凝視著那尊雙目如血、貌極獰惡的閻羅像,眼中若有所思。裴明淮便走到了他身側,笑道:“怎麽,這閻羅有什麽好看的?”

祝青寧緩緩道:“這裏原本應該有兩尊閻羅,為何只剩了一尊?閻羅又稱雙王,取於世中常受苦樂二報之意。”

裴明淮點了一點頭,笑道:“也許是有人將另外那尊給搬走了。”

祝青寧道:“為什麽?”

這句“為什麽”倒問得裴明淮一楞,笑道:“照青寧看呢?”

祝青寧道:“照我看來,這兩個閻羅,一掌死門為苦,一掌生門為樂。如今留給我們的閻羅便是將我們引向死門!他們不欲給我們留活路,才把掌管生門的那一座閻羅索性給搬走了,叫我們尋生門而不得!”

他這幾句話聲音甚響,一眾人聽到,都變了臉色。紀百雲第一個道:“那……那還可有什麽法子?”

祝青寧瞟了他一眼,目光裏似帶了鄙夷之意,淡淡笑道:“閻羅已去其一,我還能有什麽法子?就算龍吟在手,我也沒辦法的。”說罷拱了一拱手,道,“在下這半日勞累了,先去歇了,眾位請便。”

彭橫江哼了一聲,道:“這人倒鎮定得緊!”此時姚淺桃已重撕了一塊衣衫,替他重新包紮傷口。薛無憂給的那瓶藥頗有神效,雖說十指連心,但彭橫江素來強健,也自耐得住,只是一疊聲地叫姚淺桃取酒來。姚淺桃遲疑道:“舅舅,你受了傷,還喝酒?”

彭橫江一瞪眼道:“就是受了傷,才要喝酒!”

姚淺桃面有難色,道:“此處的酒已喝完了……舅舅你等等,我去找那位祝公子討一壇來。”她急急地走了,彭橫江苦笑道:“我這人,一受了傷,便更想喝酒。”

過不多時,姚淺桃便捧了一壇酒回來,面有喜色,一放放到了彭橫江面前,笑道:“舅舅,你想喝酒,倒苦了你甥女了,那祝公子真不好說話。”

彭橫江只是呵呵而笑,拍開泥封便要喝。紀百雲卻突然道:“你就不怕有毒?”

彭橫江笑了一笑,捧了酒壇便喝。喝了數口,方道:“怕死就不會喝酒了。”瞪了紀百雲一眼,道:“就你這老頭子,怕的最多!”

紀百雲一臉尷尬,裴明淮卻向姚淺桃笑道:“姚姑娘,你方才去見祝公子,他可已歇下了?”

姚淺桃道:“沒有呢,否則我又怎好進去?”

裴明淮笑道:“那我也去向他討碗酒喝。”

他去了那邊石屋,石門未掩,祝青寧正盤膝坐在榻上,呆呆發怔,手中幾枚銅錢被他玩得叮當作響。裴明淮心中一動,朝那銅錢多看了兩眼,咳了一聲道:“不是說要歇息了,怎的還在這裏發呆?今夜月白風清,不如去外面賞賞月可好?”

外面那大石室卻已是半個人也沒有,想來眾人累了一日,都回去歇息了。二人走至洞口,果見著一輪明月當空,映得兩邊絕壁泛著銀光,這兩處絕壁本來如刀砍斧削一般,此時月光之下見著,竟如兩面鏡子一般。下面水聲隆隆,看著著實令人驚心。裴明淮見祝青寧坐在一塊半截懸空的石頭之上,忙道:“你還是小心些,莫要托大。”

祝青寧笑著一拂衣袖,道:“你也太看不上我的功夫了。”

裴明淮微微一笑,道:“在滴翠苑替你切脈的時候,覺著你內息頗為不穩,這可不是我想多了。”

“多管閑事。”祝青寧瞪了他一眼,又嘆了一聲,道,“滴翠苑倒是個清幽之地,只可惜我身有要事,也待不了幾時。”

裴明淮打蛇隨棍上,忙問道:“那個小翠,可真是滴翠苑的鴇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