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5/6頁)

裴明淮沉吟半晌,問道:“不知姜姑娘此花從何得來?據說昔年大涼國主尚佛法,千裏迢迢自天竺移來,但大涼滅國後便再不得見。”

姜優微微點頭,道:“公子說得不錯,此花確是自涼國移來。只是長了多年,開花的時候卻屈指可數。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這回開花,我姜家也有禍事臨頭……我大哥前月無端暴死,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麽事發生?”

裴明淮問道:“姜姑娘的大哥,是怎麽死的?”

姜優低頭,她的白玉耳墜也隨著輕輕搖擺。“優曇缽羅開花之日,我們雖覺稀奇卻並不以為意,還在院裏擺了酒席,一同賞花。只我三嫂說了一句:凡優曇缽羅開放,必有極惡之事發生。我們卻都未曾在意……”

裴明淮問:“你三嫂何以如此說?”

姜優道:“我三嫂素來信佛,精研佛理,這優曇缽羅本為佛家之花,她也許比我們知道得更多些。但我們也未曾在意她的話,三哥還喝她不要掃大家的興……然而,就在當晚,我大哥突然暴斃,非常蹊蹺。”

裴明淮道:“這又從何說起?”

他這時才發現兩人已站在門口說了半日的話,忙一側身,讓姜優進來,兩人對面坐了。姜優喚了碧玉,倒了茶來。

“……我也不知道從何說起。”姜優垂眉抿唇,良久方開了口。“那夜,所有人都喝得有了幾分醉意,酒席一散便各自睡去了。我三哥三嫂雖在同一院落,卻是分房而居。”說到此處,她臉上微微一紅,又道,“我那晚也喝了兩杯,回到房裏,想那優曇仙花開得頗為怪異,又想著三嫂的話,卻是無法入睡。我知道我三哥醉酒之後便會大聲說胡話,我三嫂卻最厭酒氣,必然會到書齋裏去抄經。於是,我便起身去尋我三嫂,想再問她些話……”

她的眉尖蹙得更緊,滿臉疑惑之色,“我到了三嫂的書齋,見亮著燈,便走了進去,案上還攤著抄了半頁的經,墨汁未幹。但三嫂卻不在房中……我又去了三哥的房間,聽到我三哥正在說醉話,也沒看到三嫂。我回到院子裏,突然發現院子一角裏似乎蹲著一個人。那人穿著件月白衫子,正是我三嫂。我看到她……她正在把優曇缽羅的花,一把把地從樹上扯下來,然後甩到一邊……我立刻過去阻止她……”

姜優說到此處,眼裏的疑慮也更濃了:“三嫂忽然擡起頭來了,直瞪著我。她的臉特別白,白得像是她手裏的優曇缽羅的顏色。她的眼睛翻白,看起來呆滯得就像個傻子似的。她……她仿佛完全不認得我似的,對著我張開嘴笑了一下,還對著我把舌頭給吐了出來!我這回是真吃了一驚,難道她中邪了不成?我伸手抓住她手腕,這時候,我就聽到大哥的院子那邊發出了一聲慘叫。”

她擡起了頭,眼睛盯著裴明淮。“我趕到那裏的時候,二哥已經到了。我二哥平時一個那麽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那時候居然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呆呆地站在門口。”

裴明淮忍不住問:“究竟發生了什麽?”

姜優低嘆一聲,幽幽地說:“我大哥死了。他七孔流血,舌頭吐出,被吊在房梁上。一只手裏捏著一朵優曇缽羅,另一只手裏,握著一封紅色的喜貼。”

裴明淮一怔道:“喜貼?”

姜優的臉色,甚是古怪。“就是鬼王想娶我過門的喜貼。”

提及此,裴明淮立時想起呂玲瓏。他雖與呂玲瓏只有數面之緣,但跟其兄呂譙卻是好友,心中甚是難過,不發一言。姜優心思甚是靈動,見了裴明淮神情,立時道:“裴公子,可是怪我讓呂姑娘替我上山?此事姜家難辭其咎,姜優實在慚愧。”

她都這般說了,裴明淮也無話可說。只得道:“姜姑娘,你是認為,鬼王與你大哥之死有關?聽你說來,他是上吊自殺啊。”

姜優道:“我二哥是聽到大哥一聲驚呼,方才趕去的。可是房中卻並無外人,只有我大哥被白綾吊在房梁之上……”

裴明淮沉吟良久,道:“我能否看一看令兄的遺體?”

姜優驟然變色,猛地站了起來。裴明淮一直與她言談融洽,未料到她會有這等反應,一時愕然不知所措。姜優勉強一笑,道:“家兄遺體已經……下葬。裴公子,恕我失陪了。”

她也不待裴明淮答話,便急急離去。裴明淮看著她纖細裊娜的背影消失在夜幕裏,把目光轉向了院子裏樹上絲絲的白色花朵。

優曇缽羅。

世間果有此花?

本章知識點1

北魏有玻璃器嗎?

答案:有。

玻璃跟琉璃(也寫作“流離”)到底是不是一回事,這是一個年久日深的學術問題。我們暫且就當它們是一回事,或者采用這個觀點:透明度高的稱玻璃,透明度低的稱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