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4/5頁)

裴明淮忍不住大笑,道:“果然財可通神!”

金百萬跟著笑道:“兩位來得正巧,金某女兒明日生辰,請了些朋友一聚。公子如不嫌棄,來喝杯酒如何?”

裴明淮笑道:“只怕我來不及準備金姑娘壽禮。”

金百萬卻呵呵笑道:“我那女兒可比不得我這俗人,自小多少珠寶送到她面前,她連看也不看一眼。那丫頭生平只好書畫,萬珍閣裏一輩子鑒賞書畫的老先生,也比不上她一雙眼利。”

裴明淮失笑。書畫珍品價值,又何嘗在珠寶之下?目注盧令,盧令知他疑問,便道:“我表妹生日,我怎能不到?”

裴明淮微驚道:“這以前倒未曾聽你提過。”

盧令哼了一聲道:“我早告訴過你,我有個極愛書畫的表妹,是你自己從不曾認真聽我說話罷了。”

曇秀在旁道:“金姑娘的收藏,實在不俗。”

裴明淮道:“你見過?”

曇秀微笑道:“蒙金姑娘高看了。”

吳震聽幾人說得你來我往,兩眼卻一直盯著席上的另外二人。此時打岔道:“不知道金大爺這兩位客人是……”

那兩人都是白衣小冠,打扮瀟灑,臉上卻一道道刀疤,煞是嚇人。自裴明淮和吳震上來之後,兩人眼皮都不曾擡過一下,只管吃自己的菜喝自己的酒。那席上陳列的,皆是各色下酒佳肴,這兩人倒像是餓慌了似的,一只煨得稀爛的熊掌,三口兩口便下了肚。

金百萬笑道:“這兩位便是成伯、成仁兄弟。”

裴明淮“啊”了一聲,道:“久聞二位大名,如雷貫耳。”他心中甚是驚訝,成伯成仁是棋中聖手,不喜見人,即使弈棋也是在暗室之中,故以很少有人見過他們真面目。而且這二人有個規矩,若是輸了,便在自己臉上劃下一刀,以為勉勵,雖說如今二人棋藝恐已無人能及,但以前的刀疤自然也是消不去的。且與他們下棋,必有重重彩金,那棋也不是白下的。前些時候,聽說二人下輸了一回,輸得傾家蕩產,成伯更氣得嘔血,重病不治。只是現在看那成伯,還活得好好的,能吃能喝,想來也只是傳聞不實了。

裴明淮也喜弈棋,不免又多看了那成伯成仁兄弟兩眼,只是二人的臉實在嚇人,也不願再多看下去。盧令笑道:“我表妹棋技甚精,連我也不是她對手,故此邀這二位聖手前來,讓表妹有機會討教。”

吳震喃喃道:“這倒是份有趣的禮物。”

裴明淮笑對金百萬道:“不僅有趣,且是雅極。”

金百萬喝了半杯酒,卻搖頭嘆氣道:“小女附庸風雅,卻不知那些書畫折下來總歸是白花花的銀子黃澄澄的金子。若我只得金一兩,她那張價值萬金的名琴又從何而來?這二位棋中聖手我又如何能請來?”

裴明淮更是失笑,想不到這金百萬倒如此有趣。“有這般附庸風雅的女兒,想來也是金大爺最得意的事。”

金百萬撫掌道:“不錯,不錯,說得正中我心意。來來,裴公子,我敬你一杯。”

裴明淮一笑舉杯,一飲而盡。酒是好酒,沁人心脾。金百萬又道:“我都這般說了,兩位若還要為我小女破費,便是誤了我金某一番好意了。”

吳震道:“只怕我們要送,金大小姐也未必看得上眼。”

盧令插言道:“吳兄此言差矣。我那表妹,你若是把價值連城的珠寶首飾堆在她面前,她恐怕也只會皺眉。但清晨一朵鮮花,卻會讓她喜愛不已。”

金百萬搖頭嘆氣道:“小女最愛蓮花,只可惜縱使是我金百萬,也無法在她生辰之時令這漳河滿河蓮花再開一回。”

盧令道:“花期已過,只有蓮葉,又何來蓮花?”又問曇秀道,“大師,你寺廟中的白蓮,好像每年都要凋謝得晚些。”

曇秀道:“那白蓮乃是異種,比尋常蓮花要開得晚些,是以也凋謝得晚。”他話未落音,忽聽一人高聲道:“要此時蓮花盛開,又有何難?”

眾人皆是一驚,擡頭看去,只見又來了一船,船頭立著一名道士,白須飄飄,頭發卻是烏黑,手持拂塵,頗有登仙之態。金百萬揮了揮手,令已圍上前的家丁退下,道:“這位道長,有何見教?”

道士笑道:“若是要看蓮花開放,殊無難處。各位可願一觀?”

盧令忍不住問道:“此時?”

道士道:“此時。”

盧令又問:“此處?”

道士拂塵劃了一個圓圈。“但憑施主。”

席上眾人面面相覷,盧令笑道:“表妹不是前日還在說,府中蓮花謝了,心中不快麽?姑父,就請這位道長明日到府上一試如何?”

金百萬卻臉有豫色,遲疑不答。那道士笑道:“施主是不是給不起貧道的香資?”

這激將法一使,金百萬當著這一席人,自然也不好再推辭了,大笑道:“道長說幾何,便是幾何,金某決不相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