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4/5頁)

裴明淮打斷了他,道:“我來這裏,只是為了見老朋友英揚,杜大人不必這般小心在意。”又笑了一笑,道,“當然,若是此間有事,我行事也一般的方便,杜大人說是不是?”

杜如禹除了“是”之外,哪裏還說得出第二個字。

裴明淮辭了杜如禹出來,一直走到大街上,走了一陣,卻又悄悄地折回了方府背後的一條小巷。方府的院墻雖不矮,卻也難不住他,裴明淮眼見左右無人,縱身便上了墻頭,躍了下去。

他早看準了方位,這裏乃是方府花園中的一個背靜之處,少有人至。跳下去之後一看,果然四周清凈無人。裴明淮在方府住了兩日,早覺著從方起均到杜如禹甚至英揚,還有那個叫錦心的姑娘,都有些古裏古怪的。方府裏的氣氛就像是這幾日黃錢縣的天氣,明裏看是陽光明媚,其實天上的烏雲多著呢。

裴明淮忽然聽到有人聲傳來,忙一閃身躲到了樹叢裏。那是個女子聲音,嬌媚甜膩,裴明淮立時便聽出是錦心的聲音。

只聽錦心嬌笑道:“那位裴公子總算是走了,他在這裏,我便渾身不自在。這人長得倒是很俊,待人也有禮,但我偏就看不慣他,總覺得他要壞我的事。”

裴明淮聽到有人回她的話,似乎是個男子聲音,但任他支起了耳朵,也聽不清說的些什麽。錦心與那男子,都遠遠地隱在花樹叢中。

只聽得錦心又笑道:“你太小心了,有什麽好怕的?賽燈會一過,這裏的事兒便完了,我們就可離開這鬼地方了。什麽黃錢縣,依我說,是黃泉縣吧!”

縱然如此,錦心的聲音卻也小了,裴明淮也再聽不清了。過了片刻,錦心一個人自花樹叢裏面出來了,搖著團扇裊裊娜娜地走了。

裴明淮皺了眉頭,等了半日,也沒見著別人出來。他知道再等也無用,便小心翼翼地朝正堂的方向走去。他總覺得杜如禹是有意想把自己支開,如果自己感覺無誤的話,杜如禹是想做什麽?

大白天的,方府上上下下人也不少,裴明淮雖然輕功了得,但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下飛檐走壁。他見有個丫環捧了一個食盒,正往西花廳走去,想必是送早飯的。他便悄悄尾隨在那個丫環身後,到了西院。

西院花廳裏不僅坐著方起均和杜如禹,英揚也在場。裴明淮隱身在紗窗之外,心中疑惑不定。這幾個人一大早就聚在這裏,有什麽極重要的事情要商議麽?

那丫環將食盒放下,把碗碟一樣一樣地放了下來,然後退了出去,掩上了門。杜如禹咳了一聲,道:“兩位,你們看怎麽辦?”

方起均臉上老態畢露,揮了揮袖道:“到了今日,還能如何?就依了那裴公子吧……唉!我失了孩兒,就算心願得償,又有何意義?”

英揚笑了一笑道:“怎地頹然如此?”

方起均神情黯淡,只苦笑道:“我早年喪妻,養這兩個孩子,不容易啊……不容易……”

杜如禹道:“走到這一步,難道還能回頭?”

英揚道:“正是,我們已不能回頭。”

杜如禹卻道:“我說英揚,那位裴三公子可是跺一跺腳都能地動山搖的人物,你是從何處結識的?”

英揚道:“實在是偶然認識的。只是他從沒什麽架子,要他自己不說,我都不知道他是裴家三公子。”

杜如禹看了他一眼,又看著面前熱氣騰騰的清粥小食,嘆了口氣,道:“這幾日我也疲累得緊,唉,這夜裏都睡不好。連平日喜食之物,都吃不下。”

方起均道:“不如我幫你把把脈,開副方子吧。”

杜如禹苦笑搖手道:“我這乃是心病,看也無用。”

方起均道:“心病有時也是由身病起來,讓我瞧瞧吧。”

杜如禹果然伸了手去,方起均把了一把脈,便道:“我替你寫副方子,叫小午替你煎好送去。縱然不能治心病,至少也能吃下飯,能睡個安穩覺。”

杜如禹笑道:“起均兄還是一般的妙手回春。”

方起均慘然笑道:“妙手回春?杜兄啊,你是在取笑我麽?哈,哈哈……妙手回春,在姓方的手裏,做的那事……我這眼瞎了,也是報應……”

杜如禹立時截道:“此話斷斷不可再說。”

英揚卻重重哼了一聲,道:“那等傷天害理之事,最好莫提。”

方起均果然不再說話,只是千言萬語化作了一聲長嘆,苦澀之極。裴明淮在窗外聽著,也是心緒起伏不定。聽起來,這三人似乎在做一樁事,為了此事,連方起均的一對兒女都送了命。方起均已然心灰意冷,英揚與杜如禹雖也憂慮重重,卻仍堅持不肯放棄。他見杜如禹起身出門,英揚也隨後跟上,只有方起均仍是怔怔坐在那裏,也未起身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