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聽我的

客廳靜謐,針落可聽,最終打破這種氛圍的是哭聲。

孩子的哭聲。

沙發上的小東西從睡夢中轉醒,眼珠轉了兩圈後嘴巴一扁,豆大的淚珠就滾了下來。

肉乎乎的拳頭隨著哭聲揮舞了兩下,曲硯看向宋成風,聲音帶著很淺淡的諷意,“這就是你說的不哭不鬧,很可愛?”

宋成風攤了下手,狀似無奈,“曲總沒養過孩子,估計不知道,小孩子都有兩副面孔,你看,現在就是第二種樣子了。”

曲硯冷下臉,“我見識淺薄,自然比不上宋律師,所以現在請你滾出我的公寓。”

聽語氣不是在說氣話,更何況宋成風完全相信,曲硯確實是能見死不救的人,想到外面遊蕩的那些醜陋喪屍,他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不像方才那麽硬氣,“我馬上把他哄睡,馬上。”

他的話落,許是哭累了,也可能是察覺到了四周的可怕氣氛,小東西還真就止住了哭聲,眼睛一閉,發出細微的鼾聲。

宋成風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

曲硯沒再管他,右手轉動輪椅,喚了聲神情仍舊低迷的人,“燕灼,推我回臥室。”

被叫的人咻地擡起頭,似不可置信,迫不及待地握住輪椅把手,“好。”

等兩人的身影消失,宋成風脫力地跌在沙發上,大腿根部的肌肉發僵,他用掌心揉了揉,小聲呢喃:“燕灼?怎麽好像聽過……”

“你在想什麽?”

關上房門,曲硯仰頭看向燕灼。

燕灼後背貼在門上,曲硯變了許多,真真切切地提醒他十年過去了,面前的人身上尋不到從前的柔軟,他變得鋒利幽深,像濃稠如夜的海,叫人捉摸不透。

可此時此刻他仰頭看過來,自己的心跳又不可控制的加快了,燕灼蹲下身,讓曲硯的視線變得輕松,“他說的對。”

他吐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眉頭松了下去。

曲硯卻意外的聽懂了,指尖擺弄手上的紗布,他裝作不解,“什麽"

“狂犬疫苗。”他看不見曲硯眼中的促狹,聲音越來越小,“你應該打狂犬疫苗。”

沒有回答,燕灼沒有得到曲硯的回答,頭頂的鴨舌帽卻突然被掀開,驟然暴露於空氣中的狼耳朵抖了抖,隨即便被捉住了。

曲硯擺弄著玩具,語氣漫不經心,“不要聽他的。”

在耳朵上遊走的手指是涼的,燕灼的神經變得遲鈍,聞言便問:“……要聽誰的?”

曲硯頓了頓,手上的動作更輕,“聽我的。”

“那狂犬疫苗……”

曲硯微笑,“不用打,明白麽?”反正已經過去48小時,打應該也沒用了,他無所謂地想。

“明白的。”燕灼點頭,身體不由自主地做出狼的姿態,下巴抵在曲硯腿上,他舒服地眯起眼睛,重復著,“聽曲硯的。”

“以前案子的被告?”沙發上,宋成風兩臂撐在腦後,凝眉思索地自言自語,“不對……難道是委托人?怎麽就是想不起來了呢……”

一旁的嬰兒哼唧了兩聲,宋成風從神遊中抽離,他瞄了眼外頭漸暗的天色,然後低下頭商量說:“我知道你餓了,但你看我也不是有奶的樣子,要不你努力努力忍一晚上,我明天去市區給你找吃的?”

圓滾滾的嬰兒眨巴眨巴眼睛,嘴巴鼓起來。

安靜中傳來房門關上的聲響,宋成風豎起食指放到嘴上,小聲噓了一下,“說不定你馬上就有東西吃了。”

身形修長的少年從陰影中走出,模樣逐漸清晰,他還戴著鴨舌帽,面無表情的,和他進臥室前一模一樣。

宋成風小幅度地聳聳肩,率先開口問:“曲硯呢?”他只有在嘲諷曲硯的時候叫曲總。

“睡了。”只得到兩個字的回答,模樣實在稱得上冷淡。

宋成風見過的難搞客戶手加腳都數不清,對燕灼的態度也不在乎,好脾氣似的繼續說:“還沒好好謝你呢,上午要不是你,我早就沒喘氣的機會了。”

“不用。”燕灼在餐桌上翻到蠟燭,頭也沒擡地說,“聲音太大,會有更多喪屍被吸引來。”

宋成風:“……總之還是謝謝你。”

他走過去,這次直接切入正題:“那個,有吃的嗎?”

作為精英人士,又是律界頂流,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語氣跟人說話了,還是跟這樣一個比他小很多歲的少年,他稍稍有些不自然,“不是我,小東西餓了,我上午出來就是找食物的,但你也看到了,我什麽也沒找到,還險些搭上命。”

燕灼黑眸沉沉,宋成風幾乎以為自己會得到拒絕。

“只有粥。”

宋成風怔了怔,忙道:“粥就行!”

總比什麽都沒有要好。

燕灼拿著蠟燭返回臥室,曲硯還在睡著,額角的發絲被枕頭蹭的靜電,軟趴趴地貼在他臉上。

他放輕呼吸,在床邊蹲下,一動不動地盯著曲硯,幾次想伸出手幫他撫平亂發,最終都被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