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擊鼓

長安世家眾多, 哪家都有族規族法來約束後輩的言行,動刑的不常有,最多就是打上幾棍,或者罰閉門思過。

如果事情鬧大到要處死的地步, 早就被監察禦史盯上, 移交到刑部或者大理寺了。

像故事中那樣,直接將人沉塘淹死的, 聽起來比較匪夷所思, 但未必沒有。

天子腳下或許不敢動用私刑,怕惹人非議, 但大唐疆域遼闊,每個地方都有氏族盤踞,在管控不到位的地方, 或許還真可能有。

鐘逸群雖然喜好吃喝玩樂,對那群咬文嚼字,附庸風雅,故作高深的文人士子不屑一顧,但也不是個酒囊飯袋。

他是紈絝,但是個有水平, 有文化的紈絝。

鐘逸群自豪極了, 自覺這一通分析,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然而鐘侍郎不以為意, “無稽之談, 信口開河, 只是憑空猜測罷了,打你十幾棍自己就叫族刑了?那你上學堂的時候豈不是天天受刑?”

“你這老頭子, 油鹽不進,唉!”鐘逸群搖頭嘆氣。

“沒大沒小,目無尊長,你叫誰老頭子?”鐘侍郎瞪眼,作勢要揍人。

鐘逸群皮一緊,連忙溜了。

這老頭子不當心,遲早有吃虧的一天。

他沒想到的是,這一天很快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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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登短篇小說的那版報紙,以比往日裏更快的速度賣完了。

於是當天連忙加印了好幾回,剛拿到櫃台,讀者聞言蜂擁而至,很快搶奪一空。

等到第二天之後,還有許多人來問,揚言買不到報紙就不回去了,一直在這兒等著。

沒奈何,書肆只好繼續加印,將別的印刷任務往後排。

負責印刷的師傅被磨得沒了脾氣,麻木地重復著手中的動作。

若不是加了錢,他高低得罷工。

印刷這活兒,狗都不幹!

痛苦了印刷師傅,成全了廣大讀者。

“你們說,這重生一世是真是假?真有可能發生嗎?”

“我覺得不太可能,如果真有此事,世上早亂套了。若我記住歷年的科舉考題,再重生回去,三元及第,光耀門楣都輕而易舉。”有人邊幻想邊分析。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我聽得都想重生了,還不像舞弊,得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光明正大地獲取功名。”

“大白天的做什麽白日夢,各位,想想自己的本事,你就是將考題琢磨得再深,也沒能力寫出狀元郎筆下的奇文瑰句。若是僥幸中了狀元,被人一問就露餡了,你說怎麽辦?”有人毫不留情地打破他們的幻想。

“……”

“那我回到小時候,好好努力,刻苦學習,重新考取功名,還不行嗎?”

“醒醒吧,你是重生回到過去,又不是換了個腦子,除非是厚積薄發,不然沒什麽用。”

眾人的美夢一下被這位犀利直白的郎君戳破了。

他們偃旗息鼓,不再幻想,討論起故事的劇情。

“這位劉娘子,遭遇太過悲慘,尋常人承受不起,難怪她最後瘋瘋癲癲的。”

“其實一切都是誤會,如果早先能解開,她不用背負罵名,高家人也不會苛待她,一家人和和樂樂地,如今只能說不幸。高家人雖然處事略有些狠絕,但也情有可原。”

“你可不能三言兩語把高大郎的過錯給抹去了,若不是他,劉娘子也不會那麽慘。況且他不知道那是他的妻子,以為是別家婦人,可見他對作奸犯科習以為常,此人可恨至極!”

“那他不是喝醉酒了嘛,酒後失德,也不是故意的,再說還是他娘子,也不算作奸犯科吧?”

“罷了罷了,我跟你這人說不通,做了惡事就是做了,幹嘛給他找許多理由。他覺得面上無光,為何不直接同劉娘子和離,一直折磨著她,無非是因劉家子權勢。既然得了利,卻不擺正自己的姿態,裝腔作勢,以欺淩弱小的方式維持自己搖搖欲墜的體面,呵!”

“你又比他強多少,你不就是個倒插門,靠著老丈人和娘子過活,現在看人高大郎當家做主眼紅了?”

“倒插門怎麽了?靠老丈人怎麽了?我行得正坐得端,老丈人和娘子有本事,出門在外打拼,我沒本事,安心在家洗衣做飯,他們生活得好全靠我,我驕傲!”

“王三郎你沒皮沒臉,堂堂男子漢大丈夫,竟然屈居人下,靠娘子養活,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我都替你臉紅!”

“總比你強,明明養活不起家裏,靠著媳婦的嫁妝補貼,還美其名曰大丈夫,該臉紅的是你!”

罵了王三郎的人惱羞成怒,拍桌而起,上前要揪他的領子。

“莫要爭吵,大庭廣眾之下,大家和氣一點,和氣一點。”眾人看夠了熱鬧,連忙上前勸架。

兩人停下爭吵,氣氛冷凝。

眾人打著圓場,終於糊弄過去,恢復了熱火朝天的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