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方眠睡得很熟,一副累壞了的樣子。袁醒靜悄悄地起身,把方眠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腳輕輕拿開。他訓練有素,從下床到離開小屋,幾乎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天地間大雪紛飛,他的體溫適應著環境,緩緩降低,渾身冰冷,連呼吸都沒有熱氣。他穿上自己的黑色風衣,戴上帷帽,從頭到腳遮在漆黑的緯紗後面。出了門,徑直向十裏街去。半夜三更,街上空無一人,只有他輕緩的足音。

十裏街上也看不到人,他駐足在街中心,耐心等待。果然,片刻之後,幾個鼻青臉腫的金錢豹踱了出來。

一個流氓罵罵咧咧道:“媽的,還以為今天開不了張了。運氣不錯,又碰見一個走夜路的。咦,還是個Omega?”

另一個流氓嘻嘻笑,“Omega,大晚上的跑出來,是不是你的Alpha對你不好啊?沒關系,哥哥們疼你。”

袁醒低沉微冷的聲音從緯紗後面傳出,“你們都到齊了麽?”

“到齊,什麽到齊?”流氓哈哈笑,“哥哥們都在這兒了,怎麽,你還嫌我們人少?”

“一起上吧。”袁醒淡淡道。

“今天真是奇了,先是遇到個慫包Alpha,又遇到你這麽個猴急的Omega。”流氓嘖嘖感嘆,“行啊,一起上!”

金錢豹們見色眼開,一個個甩著尾巴沖了上去。袁醒靜靜立在原地,仿佛一塊礁石,動也不動。第一只豹人沖到眼前,嘴巴大大咧開,露出裏面漆黑的蛀牙。他朝袁醒伸出了手,豹爪的肉墊比袁醒的腦袋還大。他想這個Omega腦子可能有點問題,傻到不知道要逃跑。

忽然之間,風雪微微一動,他的眸子驀然緊縮。眼前這靜默的黑衣男人忽然出手了,他獸類的直覺感受到那裏不對勁,隔著一層薄薄的黑色緯紗,他似乎能感覺男人的目光,像一把利刃抵著他的眉心。

不對、不對!

意識已經有所察覺,動作卻遠遠落後。不等他撤手,豹爪和手臂已經被男人抓住。男人的猛地一攥,他的手臂骨頭發出哢嚓一響。手臂斷了,劇痛蔓延全身,他失聲慘叫。他剛要反抗,男人的拳頭已經打在他的臉上。那一刻,臉龐仿佛被隕石砸中,他整張臉變形,向一側偏倚,嘴裏的鮮血和牙齒一同呼啦啦飛濺出去。

其他幾個流氓看呆了,都止在原地。

流氓老大怒火沖天,“上啊,我們這麽多人還怕打不過他一個!?”

大家受到鼓舞,一窩蜂擁上前。袁醒側步,讓開一只撲過來的豹子,一拳砸在他的脊背,他面朝下著地,背上仿佛被千斤擊中,整個脊背都要裂開。另一只豹子揮著爪子偷襲袁醒的背後,鋼鐵似的爪尖凝著寒光,任何人被抓中都會被撕成碎片。袁醒沒回頭,可他的身影立時模糊了,僅僅是一個呼吸之後,豹子瞪大眼睛,滿臉不可思議,他的爪子沒有抓到那黑衣男人,卻落在了自己的同伴身上。袁醒以驚人的速度完成了換位,又幽魂一般在他背後出現,推掌而出,後背要裂開似的,他摔在地上口吐鮮血。

還有只豹子見勢不好,扭頭就跑。他覺得自己是安全的,因為他一直很雞賊地袖手旁觀,和袁醒隔了起碼有一百米。袁醒面無表情地撿起方眠落在地上的扳手,直接掄了出去。豹子聽見腦袋後面傳來勁風,回頭一看,扳手迎面而來,砸在他的腦門上。

他被砸得暈暈乎乎,滿頭是血,仍掙紮著努力往前爬。袁醒走到他身邊,他慌得渾身發抖。只見這滿身殺氣的男人舉起了拳,向他砸下來。

“我只搶過錢,沒害過人啊!”

勁風劃過他耳畔,他聽見耳邊暴烈一響,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發現男人的拳頭沒進地面。這堅硬的泥地,竟被男人砸出了一個坑。

豹子打著擺子,很沒骨氣地尿了褲子。

袁醒把這豹子拖回十裏街中央,再把所有豹子扒光,用繩子捆起來,吊在路燈下。五只豹子淒淒慘慘地哭著,賭咒發誓自己再也不幹壞事。袁醒沒理他們,徑直轉身回家。漆黑的夜路上,胖墩撲啦啦拍著翅子飛下來,落在他肩頭。自從它被方眠逮過一次,就再沒敢在方眠在的時候露過臉。

袁醒取下胖墩腳上綁著的訊息,就著月光攤開紙卷,上面工工整整寫著——

“內鬼已鎖定,其安插的奸細也已經肅清,我們什麽時候去接您?

另,路阿狸的消息查到了,情況比較復雜,等您回來再細說。

您忠誠的,艾娃”

袁醒放飛胖墩,返回家門,在院子裏洗幹凈手上的鮮血,又檢查了一遍身上衣服沾沒沾上血,確定沒沾上,便拍幹肩膀上的雪粒子,靜悄悄進了屋。他脫了衣裳,爬上床睡在方眠身邊。方眠睡得人事不省,什麽也不知道。他把方眠的手腳搭在自己身上,給方眠掖好被子,閉上眼,安安靜靜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