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後續處理(第2/5頁)

沒過多久,人還未至,老婦的痛哭聲便傳了過來,很快,一個有些矮小的青年男子,便架著痛哭流涕的老婦人走了進來,旁邊還跟著個頭發斑白,但並未到五十歲的老翁。

這三人衣著破爛,面容瘦削,遠遜尋常人家,一進入廳堂內,那老婦人便滑跪下去,邊哭邊詢問道:“縣父母,縣父啊,我的兒還活著嗎?”

這聲音沙啞悲痛,聽的人於心不忍,旁觀的聞世弘看著他們破敗的衣裳,忍不住長嘆。

任何時代,底層人家突然失去一個成年的勞動力,都是巨大的打擊,李家也是如此,李牛服勞役時已經娶妻生子,死亡噩耗傳來後,他們甚至沒有多少時間悲傷,就要面臨農忙人手不足,剩余老弱病殘根本耕不完地,沒辦法精耕細作,只能粗種,後續更沒辦法三五日就去除草施肥,好保證收成的困境。

那年,他們收下來的糧食,根本不夠一家人嚼用到第一年夏收。

為了彌補虧空,李牛妻子改嫁他人,將聘禮留在了家裏購買糧食,十六歲正長個子,能吃窮老子的小兒子李猛,悶頭去田裏慢慢除草,哪怕餓得連麥稈都想要啃一啃,也只能拿繩子把肚皮勒緊了,繼續忍。

就這麽硬熬,一家人總算是熬了過來,也好不容易撫平了失去親人的傷痛,可昨日突然來了一群人,告訴他們說,兒子有可能還活著,讓他們去認一認,這些年硬熬下來的苦難,與失去親人的悲傷,刹那間全都湧了上來,直到現在,仍情緒激動到不能自已。

老婦人哭喊,那老翁,幼弟,又哪個停止擦淚了?

看著這一家子的模樣,郭乘心裏也有些不是滋味,也沒喝止他們啼哭,聲音也不自覺放緩了些許:

“你們服役的長子,可有什麽特征?”

“有,有!”

見縣令詢問,李翁連忙回答:“我兒體格打出生就壯,和小牛犢似的,大了比別人也高半頭,能有八尺呢!他腿上還有個大黑痣,小時候爬樹還把胳膊給劃傷了,就在這個位置,大了還留了道長疤,就在這兒!”

李翁事無巨細地數著兒子身上的特征,說著說著,還舉起來自己的右胳膊比劃那道傷痕在什麽地方,恨不得讓縣令郭乘全部知曉。

眼見得他說的太雜,郭乘不得不出言打斷道:

“這些就夠了,寧獄掾,你去看看帶來的田仆之中,可有這麽一個人?”

“喏。”

寧獄掾抱拳行禮,轉身便去尋人。

核對需要時間,聽郭乘這麽說的老婦人,總算是意識到兒子要回來了,她不再大聲哭嚎,而是擡頭盯著寧獄掾離開的方向,控制不住地抽泣,既盼望著對方將自己‘起了’的兒子過來,又恐懼於他有可能在多年的田仆生涯中死亡,以至於突然出現的希望再次落空。

隨著時間的推移,老婦人連抽泣聲都沒有了,她呆呆地坐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只是這寂靜下來的廳堂,極其讓人害怕,眾人的不知不覺地懸了起來,連過往專門打磨過心性的聞世弘都有些受不住了,正當他想要起身前去看一看時,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從外傳了過來。

“阿母!阿父!”

伴隨著欣喜若狂的呼喚,一個同樣瘦削的男子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他腰背有些佝僂,看起來比身後不過七尺多的寧獄掾還矮上幾分,衣衫更是破敗,裸露出來的皮膚上,還帶著不少鞭痕,在廳堂門口看見這麽多衣衫華貴之人時,下意識地停頓了片刻,還想往周邊躲一躲,直至看到了比記憶中衰老數倍的父母,才鼓起勇氣,沖進廳堂,跪在父母面前,無數話到了嘴邊,卻怎麽都說不出來,最後只能重復道:

“孩兒不孝,孩兒不孝啊!”

明明多年未見,面容也大變了模樣,可老婦人就是一眼認出來自己的兒子,她伸手攬過兒子,再次放聲大哭:

“我的兒——!”

寧獄掾沒有打擾這一家人團聚的時刻,更沒有出言阻止,而是上前兩步,拱手向郭乘再次行禮,道:

“縣令,剛才我詳細核查,這個被改名朱三的田傭,身上特征與李老翁形容的基本吻合,他自己也能說出父母姊妹兄弟名諱,此外,左鄰右舍為誰,住於何村,村內地貌如何……盡皆應答無錯,必是李牛無疑。”

核查得這麽詳細?

怪不得過來得這麽慢。

郭乘心中了然,他點了點頭,將購買的契書,以及戶籍上記載捉到的野人‘朱三’記載拿了起來,面容咻地變得嚴肅起來:

“寧獄掾!”

這聲音急,重,是要判罰的意思,寧獄掾立刻應和道:“屬下在!”

“俞晉,吳田以職務之便,改良為野,略賣良民之事,證據確鑿,以國律處置,當以死刑,其一人更有誹謗誣陷上官之罪,兩罪共論,應為棄市,現命你即刻率人前去抓捕,收至牢獄,待秋後問斬,另查封家產,再與何戶曹核查所販人數,盡力追回所販之人,以家產補其民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