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送刀殺人

假期總是過得飛快,仿佛什麽事都沒做,眼一閉,一睜,就又得開始去官署點卯上班了。

如此按部就班的穩定生活,韓盈還是挺喜歡的,尤其是又完成一件大事,走起路來都有些帶風。

不過,作為天下首腦的未央宮,每日聚集的國家大事太多,韓盈爭執的事情,放進去其實只是一件小事兒,若非韓盈和衛青身份過高,又觸動了大家的舊有觀念,那它根本不會引發什麽討論,更不會爭執這麽久。

而當此事蓋棺定論,其他積壓的事務湧上來,除了少部分人還在討論此事,更多的人很快將其拋在了腦後,而是專注於眼前的事務。

春種,各郡考核,鹽鐵專營,四夷安定等諸多繁雜的國事之中,劉徹提拔高瑾為太醫令,並加俸千石的行為,似乎很不起眼……

才怪。

雖然權力的正確劃分是自下而上,但封建帝制的皇帝,成功在運用時,讓它呈現出自上而下的狀態,並不斷洗腦普羅大眾,讓所有人都認可這點,尤其是現實也的確呈現了這一點。

於是,掌握所有權力的皇帝,成了所有人權力的來源,哪怕皇帝再不想被人窺視帝蹤,揣摩心意,可大臣們也絕不可能放棄揣摩上意,更會關注著皇帝身邊人的調動,去思索他的用意。

高瑾晉升,有著明顯分權制衡的意圖。

這很符合大家的認知,畢竟韓盈過往管得實在是太多了,職權再劃分一下才正常,二千石及以上的列卿,哪個職權沒有交疊的?別的不說,丞相和禦史大夫之間重疊的職權就不少,甚至禦史大夫和自己屬下也互相較著勁兒呢!

當然,分很正常,可分的時間實在是有些微妙,這離韓盈自認與衛青有私還沒過去多久,很難不讓大家多想。

前面那麽護著,此刻又分權,是厭惡了,還是有敲打之意?

“他們也真是能想。”

尚院署,韓盈迎來了一位少見的客人,桑弘羊。

他捏了幾粒炒制過的花生,放入口中咀嚼,又飲下甜滋滋的清茶,繼續道:

“一天天的,正事沒有做多少,精力全都放在如何對付人身上了!”

這話中的火氣頗為嚴重,全都是指責之意。

聽著的韓盈沒有接話。

職場之中,其實頗為忌諱私下議論他人,哪怕是再好的朋友,也需要小心一些,因為朋友是薛定諤的存在,誰也不知道當利益足夠時,對方會不會反坑自己一把,將自己的話泄露出去,甚至,這個自以為的‘好朋友’,很有可能就懷有目的,或者是在上司的示意下,過來套話的。

所以韓盈從不私下議論對同僚的看法,當然,這只是她的行為,大部分官吏在利益保持一致的人面前,還是能放松不少的,更有些天性不受約束的存在,更是能毫不在意地把同僚都得罪個遍,以桑弘羊和她的關系,這麽說,也不一定真有那麽多惡意,很大可能就是生氣,隨口說兩句發泄罷了。

“我有陛下恩寵,何必管他們怎麽想的?”

拎起來茶杯,韓盈給桑弘羊喝盡的茶杯中續上茶水,道:“倒是你,火氣這麽大,是遇上什麽難事了?”

這話當真是問到了桑弘羊心裏,他閉上了嘴,眉頭也擰了起來,好一會兒,才不情不願的吐出一個字:

“錢。”

啊,怪不得能氣成這樣。

他可是主推幣制改革,失敗的可不僅僅是像張湯說的那樣,復歸原狀就完了,桑弘羊早期準備幣改付出的心血全部付諸東流不說,他還要繼續面對怎麽解決衛青出征歸來,那些將士升爵和錢布賞賜的問題,這不氣才怪呢!

韓盈忍不住心疼了對方三秒。

她這邊錢幣帶來的困擾還沒那麽大,反正是本地流通,實在不行以物換物,也能撐上很長一段時間,但桑弘羊不行,哪怕目前已經開始將鹽鐵收歸國有,可鹽這玩意兒在產鹽區賣不上高價,必須要往遠處賣,那就得用錢幣結算,這裏面的空子已經夠多了,更不要說還有錢幣運到長安時的空子……

光想想就覺得這事沒法幹啊!

幣種不一,□□泛濫帶來的危害太大,哪怕是韓盈受影響沒那麽大,也被折磨得不輕,畢竟以物換物的損耗同樣有不少空子鉆,她更是盼望著五銖錢趕緊問世,可——

“此利甚厚,以如今的積累,想要穩定幣制……唉,難,恐怕得等個兩三年,大將軍再次率軍出征,大勝而歸才行。”

將足重的新錢融了,制成舊錢的利潤太高,民間有大量想幹這門生意的人,他們必然會給上面人,也就是官吏上供,以求庇護,而官吏之中,除了能拿這份孝敬外,更能借不同舊錢兌換帶來的空档進行牟利,這麽好的灰色空間,誰願意讓它消失?想解決,需要絕對的強權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