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皇子壽宴

這樣的行為很不符合現在的價值觀。

天子怎麽能看這種取樂的雜文呢?他應該讀聖賢言論,再不濟也要看一看洪範八政,韓非子這些帝王心術,或將精力放到政事上,這才是聖君所為,而韓盈身為大臣,竟引誘陛下耽於享樂,實乃佞幸之臣!

如果被汲黯這樣為人剛正的臣子看到,劉徹絕對要面臨諫言,韓盈更得挨不少噴。

為了避免出現這樣的情況,兩個人都有點偷偷摸摸的,韓盈夾帶得小心,劉徹翻閱的時候要避開大臣,存放的時候更要小心別被他們發現了。

當然,他們也只是避著前朝和汲黯這類大臣,如桑弘羊,東方朔之類的內朝臣子,那就不需要這麽小心。

不過是一些皇帝在批閱奏書煩躁時,拿來解乏的雜文,怎麽可能引發他們的反感,就算是看到了,反而會贊韓盈一句為陛下分憂,順帶著誇上幾句,畢竟相較於陛下過往與宮人嬉戲,打獵之類興師動眾才能喜悅的娛樂活動,這既省錢,又能快速讓陛下放松開心一下,豈不美哉?

只可惜內外臣的價值觀並未統一,而外臣又是社會的主流,無論是劉徹還是韓盈,都做出了略微退讓的舉措,哪怕知道這不應該是錯的,但這種舉措,還是讓兩人都有輕微的,在做違反身份‘錯事’的感覺。

共同犯錯的同謀感,很能拉近兩人之間的關系,君臣之間也不例外,尤其是劉徹這種並非政治動物,而是帶著自身喜怒哀樂,和普通人沒什麽區別的真實化一面,不知不覺間,韓盈對皇帝‘漢武帝’形象的敬畏便開始散去大半,行動間也沒有過去那般拘謹了。

而劉徹則更加隨意了,他屈膝直坐在矮榻上,拿著兩張薄薄的紙張,頗有些不滿地開口:

“以前一口氣能送過來三四篇,怎麽這次竟只寫了一篇?”

不等韓盈開口,劉徹便擡頭看了過去,原本不滿的語氣也化作了戲謔:

“是不是因為跟了你,才學著懶起來的?”

在寫文章上,韓盈其實也有勤奮的時候,尤其是早年的規劃方案,詳細的都能當書看,只是那時候她還沒有主持過要事,能直接用資歷證明自己,必須全方位的規劃,讓皇帝看到她的能力,現在嘛——

誰還會寫那麽耗時間,耗錢,卷同事招人厭煩,具體操作還沒辦法完全按照它來的東西?

皇帝顯然也明白規劃方案不可能寫一直那麽細,對韓盈時候和其他大臣差不多的匯報也沒有其他表現,此刻提及,就是純粹的調侃,緩解氣氛。

韓盈很輕松確定了皇帝的態度,她同樣放松地笑了起來:

“還真不是學我,陛下有所不知,這幾日有太學生私下傳閱憤鬼新篇,略有些荒廢學業,以至於被明公抓到,見他竟寫了三篇雜文,覺著太過閑暇,便讓他將左傳隱公篇在一月內全背下來,還要檢查,現在顧遲背書還來不及呢,哪還有時間寫這個?”

左傳關於隱公的篇章,總共有十一篇,少則百字,多則上千,還全都是文言文,背起來更加困難,哪怕是記憶力遠超常人,在不知其意的情況下,一個月內什麽都不幹,也不一定能全背下來。

而顧遲記憶力只是略微比常人好些,本就背不完,前日被韓盈那麽一教,百分之百要去看韓盈收集的資料和研究,那全背下來的可能就更低了,韓盈覺得,五篇都算是多了。

不過沒關系,雖然顧遲背得少,沒有達成明公的任務,但問題肯定多到讓他滿意!

不教春秋教左傳……想想左傳重民本思想觀念,韓盈覺著自己還是能忍的,想來明公也會忍她這一點小小的不滿吧?

那麽大的人了,肯定不會和她這個小年輕計較!

“左傳?還要背十一篇?”

聽韓盈這麽說的劉徹不由得挑了挑眉。

儒家五經,是詩經、尚書、禮記、周易、春秋,以顧遲匱乏的學識來說,先學較為簡單的詩經才是最好選擇,但明公不僅沒讓他學詩經,還讓他背不屬於五經,是以《春秋》為基礎編寫,帶有分析和評價的《左傳》,就很有為難和強行扳正顧遲思想的意思了。

“看起來,明公被氣得不輕?”

“臣不太清楚。”

韓盈只是不喜歡儒家欺瞞世人之處,並不討厭明公,相反,她和對方即便沒有見過面,但各自的思想觀念有很多相通的地方,若是見面肯定能聊得來。

沒有告狀意圖,韓盈自然不會說多明公,她聲音柔婉,帶著幾分憐愛道:

“倒是顧遲,這幾日頗為辛苦,因背不下全文,急得連飯都吃不下了。”

“別為你那夫婿叫可憐,朕還沒玩物喪志到讓他強寫。”

聽這與往常完全不同聲音的劉徹,只覺著像在看顧遲的鬼故事,渾身寒毛都要豎起來,他極為嫌棄地瞥了眼韓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