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宣告

來的人是岑一飛。

李松茗方才積聚起來的、懷著期待奔向門口的力氣,幾乎一瞬間就消失殆盡了,不僅僅只是來自於身體的、巨大的疲憊和無力感再一次襲擊了李松茗,如果不是扶著門框,李松茗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力氣站得住。

“你可算是醒了,你小子怎麽搞成這種樣子啊,”看見李松茗醒來,岑一飛將手中的塑料袋放在了桌子上,朝李松茗走過來,臉上的表情很是擔憂,問道:“感覺怎麽樣?好點了嗎?要不要去醫院?”

李松茗雖然沒有鏡子可照,但岑一飛這個一貫萬事都不擔心吊兒郎當的性子,都露出了這種表情,想來自己的狀態應該看起來相當糟糕了。李松茗擺了擺有些無力的手,說道:“沒事,”又問,“你怎麽在這裏?”

“啊?”岑一飛驚訝地說,“不是你給我發消息的麽?說你發燒了,我緊趕慢趕跑過來的。”

“我給你發了消息?”他給岑一飛發了消息麽?

李松茗已經完全不記得有這回事。

“喏,我說你都燒成那樣了,怎麽不直接打電話,還發消息,真不怕給自己燒傻了。”岑一飛一邊跟李松茗說著話,一邊把自己手機拿給他看。

李松茗看了一眼岑一飛的手機,手機界面上的確顯示是李松茗給他發的消息。消息發出是在大概淩晨三點的時間,內容發得很簡短,說身體不太舒服,還拜托了岑一飛過來看一看。

岑一飛大概是沒看見,是早上大概六點鐘回的消息,問李松茗怎麽樣,李松茗因為昏睡著,並沒有回復。

李松茗一點也沒有自己給岑一飛發消息的印象——難道是自己燒得太迷糊了,連自己做的事情也忘記了?

“你什麽時候來的?”李松茗心裏還懷著一點微末的期待,如果岑一飛是現在才來的,那給他吃退燒藥的應該另有其人——

“早上啊。今天剛好醒得早,一早就看見了你發的信息,差點嚇死我了,生怕來晚了一步你就燒傻了,還好你給我的鑰匙還在……”岑一飛絮絮叨叨地說。

岑一飛有李松茗家的鑰匙,是因為他有時候要來找李松茗一起去打球或者打遊戲,他是個“無業遊民”,因此常常是他來李松茗這邊找他或者等他。有時候李松茗還沒到家,岑一飛就只能在外面溜達著等他。後來次數多了,幹脆李松茗給了把鑰匙給他,讓他上家裏去等。

後來李松茗和盧詩臣在一起之後,岑一飛有一次過來,一打開李松茗家門,就撞上了盧詩臣在李松茗家裏,一時還頗有些尷尬。在那之後,岑一飛意識到自己很可能是一顆鋥光瓦亮的電燈泡,於是便不常來了。不過李松茗給他的鑰匙還留在他手裏,所以今天才能進李松茗的家門。

跟李松茗認識以來,岑一飛就沒怎麽見李松茗生過病,連小感冒都很罕見,這一次居然給他發短信求助,岑一飛問他也沒有回復,打了幾通電話也沒有接,嚇得岑一飛一早就急忙打車趕過來了。

聽到岑一飛的回答,李松茗心中生出的微末的期待又瞬間湮滅了。

岑一飛上下打量了一眼李松茗,暫時松了口氣,“剛剛看你還睡著,出去買了點飯,剛好你醒了就來吃點吧——你怎麽還光著腳?嫌燒得不夠久啊?”

“剛剛聽見外面有聲音,著急出來看看。”

“怎麽,你這家徒四壁的還怕小偷麽。”岑一飛笑道。

李松茗懷著沉重的失落,頂著依舊有些眩暈的腦袋回到臥室,到床邊穿了拖鞋。他拿起了放在床頭的手機,手機屏幕顯示有三通未接來電,是來自岑一飛的,大概是見李松茗沒有回消息所以打來的。

出去臥室之前,李松茗又看著床頭櫃子上的半杯水和打開的退燒藥,又一次想起手中曾經拽著的一角衣袖和覆蓋在額頭上的冰涼的掌心,還有模糊的、溫柔的聲音說的“松茗,把藥吃了”。

原來……真的只是夢嗎?

李松茗按著有些鈍痛的胸口,即便到了如此的境地,他還抱有一點可悲的幻想。

客廳裏岑一飛又喊了幾聲,李松茗拖著一把沙啞的嗓子應了聲,然後走了出去,在餐桌邊坐下之後,岑一飛已經把餐盒都打開了,推了一碗小米粥和一套一次性筷子和勺子在李松茗面前。

“哦,對了,早上的時候你們醫院有同事給你打過電話,”在李松茗撕開一次性餐具的包裝的時候,岑一飛說道,“我跟他說了你發燒的事情。”

李松茗頭腦還不怎麽靈醒,又一心沉浸在對盧詩臣的思緒之中,都已經忘記了自己今天上班的事情,按理來說現在他的電話應該已經被打爆了才對。

但是聽著岑一飛的話,李松茗卻沒有想自己工作的事情,而是心臟微微一懸,內心又生出一點期待來,撕一次性餐具包裝的動作也停住了,問:“是誰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