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2/6頁)
沒料到竇夫人身為齊國公夫人,竟也有敲響登聞鼓的一日,旁邊值守的小吏被嚇了一跳,這登聞鼓多年無人敲響,陡然來人竟然身份還如此尊貴。
他嚇得找來宮中值守的郎將,郎將也拿捏不好,依設立的登聞鼓的規矩,他本該上前詰問來人姓名、住處等等,具表上奏,但見到是齊國公夫人,也只能苦著臉跑去尋他的頂頭上司。
然而,不知怎得,小吏和郎將都一去不復返。任由竇夫人如何敲打登聞鼓,都無人回應。
竇夫人到底是弱質女流,很快就汗流浹背,雙臂酸痛沒了力氣。崔舒若扶住竇夫人,趙平娘接過鼓槌繼續,一聲又一聲,沉悶有力,明明是登聞鼓,卻叫趙平娘敲出戰鼓的赫赫威勢,也叫鼓聲傳得更遠。
崔舒若見遲遲沒來人,心裏大抵猜出了什麽。
登聞鼓數年前尚且有人敲響,尚不至於形同虛設,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皇帝心知肚明,但卻想要保下太子,所以故意置之不理,想讓她們知難而退。
這也不算是壞事,因為她和趙巍衡原本的目的是為了保全齊國公府,並且借此消除聖上疑心,趁勢折損太子羽翼只是順帶之事,即便扳不倒太子也無妨。
她們如今要做的,是示弱。
崔舒若和趙平娘對視一眼,她上前接過鼓槌,趙平娘則攙扶住滿頭大汗宛如虛脫般的竇夫人。
崔舒若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登聞鼓,她因為烏鴉嘴的影響,身體一直不算好,看著就比尋常娘子孱弱,因此當她站在登聞鼓前時,登聞鼓便猶如龐然大物,將崔舒若襯得瘦弱渺小。
殘光經過宮墻,斜斜打在她白皙的臉頰上,困囿於深深宮道漫漫長河的孤寂和無力感油然而生。
她的力氣比之竇夫人還要不如,細長白嫩的胳膊連舉起鼓槌都是那般費勁,值守光順門的禁衛見了也不僅升起垂憐,嘆息太子失德無道,竟將齊國公府的家眷逼到這等地步。
可唯有崔舒若她才知道自己的心緒,她敲響的每一聲,都是前進的戰鼓,她眼裏閃爍的不是淚光,是如燎原烈火般的野心。
人力渺小,王朝龐大,可她絕不會被囿困,任人宰割。
在崔舒若要失力時,余光竟遠遠瞧見浩浩儀仗。
難道是皇帝親自來了?
不,不對,來的是皇後。
崔舒若順勢一個踉蹌,她潔白光暈的額角貼著被濡濕的碎發,一副失力的模樣。
“還不上前扶住她,咳咳。”這聲音中氣不足卻仍舊威嚴,正是病中的皇後。
不僅是崔舒若,還有竇夫人也都被皇後身邊的女官攙扶著。
崔舒若擡頭,聲音虛弱的謝過皇後,竇夫人也是極為狼狽。而皇後雖是病中,可來之前應是特意打扮過,塗了胭脂掩蓋她青白的面色,還帶上足有幾斤重的鳳冠,鸞鳳銜珠,在她額頭上卻巍然不動。但再威嚴的妝扮也掩飾不住一個人精氣神,皇後恐怕是時日無多了,眼白泛青,遮不住的疲倦。
盡管皇後極力忍耐,可還是禁不住咳嗽了幾聲。
她板了板臉,盡可能維護皇後的尊嚴,“吾在宮中隱約聽見鼓聲,問及左右才知曉是你們在擊打登聞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別看皇後現在在問竇夫人,但早在病榻前,她一詢問侍奉的女官就知曉了來龍去脈,當即怒不可遏。
她本就對太子心懷芥蒂,而近來她病痛加重,廣陵王尚且知道親自侍疾,甚至親嘗湯藥,可太子卻在府上縱情聲色犬馬,眼裏全然沒有自己這個阿娘。太子從前也一再對她陽奉陰違,母子倆積怨已久,今日聽聞太子竟然還敢當中打自己的親外甥齊國公,更是下定決心要懲罰太子。
故而她才以皇後之尊來此,否則敲響登聞鼓怎麽也不是皇後要管的。
這種事自然是身為尊長的竇夫人說最為合適,崔舒若假裝抹淚,趙平娘憤憤不平。皇後聽到最後更是動怒,她只以為是太子不顧她的面子,當眾將帶著她旨意求和的齊國公重傷,萬萬沒想到他還敢刺殺齊國公一家,甚至是一連兩次,簡直是無法無天。
皇後被氣到止不住的劇烈咳嗽,她甚至咳出了血。
只見皇後一手抓住扶著她的女官的小臂,一邊厲聲質問,“竇氏,你可知誣告太子乃是大罪,若敢欺騙吾,必不輕饒。”
竇夫人跪在地上,雙手抵額一拜,“臣婦所言字字屬實,太子當眾毆打臣婦夫婿,宴席上權貴皆是認證。至於派人刺殺一事,齊國公府的穹頂之上,尚有雷擊痕跡,還請皇後殿下做主。”
皇後甚至太子的不堪品性,心裏已經信了九分,但太子畢竟是一國儲君,怎麽也要證據確鑿,否則不能服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