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3/4頁)

招生季給他發郵件的人無法盡數,他確實不可能有印象。

“你沒要我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否則我年年愁延畢,得上天台吹冷風。”

向斐然笑了一息:“不至於。”

幾句對白,兩人從屋檐下走到了院門口。

“向老師,你客棧跟我的好像在同一個方向,”傅鈺站定,大大方方地問:“一起回嗎?”

“我還有點事。”向斐然淡淡地說:“注意安全,找個人陪你吧。”

剛好有制片組的小姑娘出來,傅鈺問了一聲,獲知是宿同一家酒店後,便與她結伴走了。走之前道別,說:“我剛剛通過群裏加了您好友,您通過一下?”

走遠了,執行制片的聲音模模糊糊的:“你跟向博同一台車不是麽,怎麽像是剛聊起天?”

傅鈺答:“向老師很忙,一路不是處理文獻就是補覺。”

商明寶安安靜靜地聽完,臉上做不出表情。直到手機連震了兩條,方將她震回了神。

是Essie來信,問她在哪兒。商明寶回復她,說已經在回客棧的路上了。

站起身,默然地捶著蹲麻了的小腿,腦袋裏反復回響著向斐然對別人的溫和與耐心。

酸麻感退去後,她轉身,冷不丁跟向斐然撞上。他在找安靜角落打電話,右手掌著手機帖耳,左手指間夾著煙。

院子道兒窄,背後是院角,犄角的一條縫,青葙和野跖草的氣味在這安靜的一隅漫漶開。

沒有錯身而行的空間,也沒有回頭的路,商明寶只能面面相覷地站著,等待向斐然後退。

跟兩車相遇等他倒車似的。

向斐然沒倒車,原地站著,對電話那端的向聯喬說:“早點休息,有事,先掛。”

好濃的墨水藍的夜。

“聽你助理說,你白天吐了。”向斐然先開了口。

月至中空,照出魚鱗紋的天,飄渺的雲帶聚散。就著月光,向斐然試圖看清她臉色的健康與否,看著看著,走起神來。

自上次那頓飯後,一年零兩個月沒見。談說月送給他的那一套精繪筆,從未被拆封過的,有一日醉後被拆開了。他燈也不開,就著月光伏在案上,繪她的雙眼。第二天醒來,自棄感難以言喻,將紙揉了丟進紙簍,一整天沒說話。

商明寶“嗯”了一聲,“不是很嚴重。”

“現在怎麽樣?”

“還行。”商明寶回,“一直在喝熱水。”

“早點休息。”

他說著,讓開了身,讓出了路。

商明寶往前走,自他眼眸底下經過,肩膀輕輕擦過他的胸膛。

向斐然的目光垂落,看著她在月光下淡淡反著光的黑發。

多想扣住她的手,像之前每次的那樣,問問她到底什麽意思,出現在這裏是不是真的一分一毫與他無關,而只是命運賜給他的意外。這意外導向不了結局,改變不了走向,僅僅只是遇上,是作為彼此的局外人的遇上。

有的人相逢即知有故事,有的人縱使相逢如不識,既不紅眼,也不紅臉,同桌共飲,目光一個向左一個往右。

心中的郁塞幾乎要吞沒呼吸。

“向斐然。”

商明寶的腳步突兀地停了下來,垂著頭,攥著拳:“我們就這樣了是嗎?”

天曉得,她花了多大的氣力才能問出這一句。

向斐然被她問愣,冷冷勾動唇角:“不然呢?你不是已經交了新男友了嗎?”

心中的郁塞好像被一棍子砰然打散了,商明寶懵住:“誰交男朋友了?”

向斐然又不可能說你剛剛發微信笑得挺甜的,只好撣撣煙灰,半垂著目光看她,一股子無動於衷的意味。

商明寶怎麽也想不明白他是怎麽產生這個誤解的,只好說:“我那天去看你了。”

鼻尖的酸楚一瞬間湧上,好沒道理。

“我去看你了,就在台下。”

他說他的前女友會長命百歲,所有人都在尖叫,只有她傻愣愣地站著,渾身血液倒流。

她不知道他們在叫什麽,她只知道故事譜寫的最後,愛與時過境遷被寫在了同一頁。

向斐然目光一頓,呼吸裏克制住了一層波動:“那個戴棒球帽的,是你?”

“你看到了?”商明寶猝不及防。、

“黑色棒球帽,白色口罩,黑色長袖針織衫。”

Polo領。為他尖叫,兩只手在嘴邊攏作喇叭。

黑沉的夜中,商明寶感覺像做夢:“你認出我了?”

“沒有,第一眼感覺眼睛像你,第二眼又覺得不太像。”

商明寶的眼睛很大,上下睫毛根根分明,像娃娃。

“我怕你認出來,所以改了個妝。”商明寶呢喃地說,突感到一陣心慌意亂,仿佛被他摁在了當場:“你失誤的那段——”

“跟你沒有關系。”向斐然斬釘截鐵打斷她。

商明寶抿起唇,剛剛還明亮得不可思議的目光倉促垂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