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2/5頁)

櫃子傾倒,陳舊的標本散落一地。在嗆人的灰塵中,在溫暖的記憶中,在褪了色的植物上。

多渺小如豆,這深山坳裏唯一亮的一間屋。

從這一則短信後,伍柏延確實沒再找過她,直到今天終於按捺不住親自上門逮人。

“誰不理你了?”伍柏延於咬牙切齒中嘴硬,“忙著比賽和訓練。”

又說:“你都不來看我決賽。”

“反正你又拿不到冠軍。”

伍柏延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時常想問她在向斐然面前是否也是如此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端起香檳一口氣喝完一杯後,他問:“他不結婚的問題解決了?”

商明寶點點頭:“解決了。”

“怎麽解決的?”伍柏延狐疑,“他妥協了?別告訴我是你妥協了。”

“沒有啊。”商明寶疊起十指抻了抻胳膊,“我們誰都沒妥協。”

“然後?”

“然後……他答應我可以試著轉變想法,多去想想我們的未來。如果有一天他感到的不再是抗拒和害怕,而是向往,就告訴我。”

這聽上去很美好,但又像是一個遙遠的海市蜃樓。它像是明天馬上就會發生的事,又也許永遠也不會發生。

伍柏延緊蹙的目光中都是不敢置信:“他他媽害怕個屁,他憑什麽害怕?”

“你說的呀,”商明寶向上彎起唇角,“童年創傷和原生家庭,總而言之就是那些咯。”

伍柏延拍了下額頭,閉眼,恨鐵不成鋼:“你是真單純啊朋友!”

“不是每個人都像我們一樣幸運的,Alan。”

“所以,你就打算一直這樣等他?拿自己的青春去賭?等不到呢?”

商明寶笑了笑:“你幹嘛啊,一句話裏問三個問題?等不到,就不等了吧。這不叫賭,因為和他相處的我,是快樂的我,勝過我和別人,勝過我自己。我只是在經歷快樂的同時順便去憧憬一個結局。”

她眼神平靜溫和,伍柏延不確定她是將自我欺騙的騙術修煉到了這個高度,還是說她真的是如此考慮清楚了的。

伍柏延冷著臉:“如果沒有期限,我就當你是自己騙自己。”

“有啊。”

在伍柏延緊盯的視線中,商明寶還是那樣微微笑著:“二十七歲吧。”

這是一個比伍柏延曾經給她的期限還早一年的時間,出乎他意料外。

伍柏延心情微妙復雜,“我以為你會給更多的時間,比如三十。”

“不需要。四年足夠了,如果他能轉變想法,他會在這四年裏轉變的,如果他變不了,那也不需要再勉強了。”

說完這些,商明寶歪了歪腦袋:“所以呢,你氣勢洶洶跑過來,是為了什麽?”

“為了——”

伍柏延語塞,惡狠狠地轉變話鋒:“為了告訴你,我明年要去香港和新加坡實習,你呢?”

他的考古學只學了一個學期多一些便轉到了金融領域。考古那東西好玩是好玩,耐心也是真要有耐心。伍柏延有耐心,若非如此他不可能在商明寶身邊蟄伏這許久,被幾個狐朋狗友當面噴舔狗,但考古動輒下地,他吃不了這風餐露宿的苦。

商明寶的學分順利提前修完,明年畢業,已暫定不申請碩士。伍柏延料想她會為了向斐然回香港,便將大三在華爾街的實習拒了,改到了香港和新加坡。

一片真情日月可鑒,伍夫人都心疼上小兒子了,順便問了問進度。得知他還在學越王勾踐,氣得兩天沒喝下午茶。也說過不然算了之類的話,畢竟商家雖磅礴,明寶到底只是小女兒,不參與家族核心決策,退一步,歐美兩洲海闊天空。伍柏延以前很聽伍夫人的勸,這回卻不了。

商明寶說:“澳大利亞。”

伍柏延:“what?”

“澳大利亞啊。”

伍柏延有一萬句臟話要講:“你不是不讀碩士嗎?不是,你一個美本,績點3.8的怪物,跑澳大利亞去讀什麽書?”

“不是讀書,是下礦區——lighting ridge,一個黑歐泊礦區。”

商明寶曾試著問過那些貴婦,是否需要她代為設計和鑲嵌,但這個市場她打入不進去——高端的圈子太緊密狹窄了,最重磅的寶石多被印度、中東和俄羅斯的富豪們作為了資產配置的一部分,流向珠寶市場的尖貨,則由頂級珠寶供應商和品牌牢牢把控。能買得起上百萬寶石、高珠的富太們,有的是排隊為他們服務的設計師們,個個盡皆出自頂奢高珠坊,不需要她這個初出茅廬的新人來費心。

商明寶也想過如法炮制,幫Wendy的寶石們設計一款項鏈,這樣Wendy再次幫她打開口碑。為了說服她,商明寶不惜冒險搬出了shena做背書,但Wendy沖她嫵媚一笑:“Darling,你要明白,我可以直接找shena的,為什麽要找你呢?”

過了幾日,Wendy將這件事當茶余飯後的笑談跟伍柏延說了,伍柏延第二天帶了兩枚價格不菲的石頭過來,讓她交給商明寶,請她設計和鑲嵌。Wendy照做,在商明寶成全了自己的美名,但看到圖紙後,她眯著眼,豎起纖細高貴的食指似鐘擺似的搖了搖:“親愛的,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