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3/3頁)

商明寶:“……”

誰想問這個啊!

怒氣沖沖地轉身走了。

向斐然抽出兜裏最後一張二十美元,彎腰放進琴盒,說:“問得好,impressive。”

他輕易地追上了商明寶,漫不經心地澄清:“我什麽都不會,包括接吻。你覺得我會,我很意外。”

商明寶耳垂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怎麽,緋紅一片:“沒有在誇你的意思……”

向斐然把她的手握進手裏,緊之又緊。

他們後來一直沿著步道走了很久,一直走,一直走,幾乎快到大都會藝術博物館那邊。商明寶很久沒走過這麽遠的公裏數了,除了在跑步機上。空氣的冷冽感,通過呼吸在肺部、在體內留下了鮮明的記憶。

從此以後,每當呼吸到這樣冷冽的冬日空氣時,她總會想起這條叫做“文學大道”的步道,以及牽著她的手。

她覺得不夠,走了那麽遠,兜了一整個大圈,仍覺不夠。

回到他們走進來的那個入口,漫步到地鐵站,該分別了,他很壞,在這個時候逼她:“如果你真的那麽為難,也可以拒絕我,不必考慮我的反應。”

匆忙的人流和車流,給了商明寶心頭一種緊迫的氛圍。

她緩緩地意識到,向斐然對她的喜歡,已經是一件斬釘截鐵、覆水難收的事。

她蹙緊眉心,第一次用帶著微弱懇求的眼神望他:“斐然哥哥,你不明白。”

她從沒有告訴過他她的家世,那是遠比隨手答謝他一百萬更超出想象的程度,只要她想,她可以躺在沙發上靠信托過上比全世界99.999%的人都更奢靡的日子。但是,沒有任何一個頂級家族是靠成為一座孤島來保全自己的,這個圈子遠比熱帶雨林裏的樹根更為盤繞錯雜,既然沒有什麽契約是萬無一失的,那麽,就只能靠最原始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剮肉帶血、唇亡齒寒了。

她的父母是聯姻,她的大哥大姐雖然尚未婚嫁,但早已默默明確了聯姻命運,所有潛在對象無一不是頂商或名門,之所以沒定,是因為商家和他們自己還沒有冷靜地想好要布局在哪一處:體育賽事?造船?娛樂博.彩?酒店?還是奢侈品?或者,是地圖上的哪塊市場?

身為這樣家庭的幼女,她沒有多少婚戀選擇的余地,這是金錢帶給她的絕對自由之外,唯一的枷鎖。

伍柏延和伍夫人對她的殷勤,她不是看不懂。但是,伍家還不夠格。

是的,就連在上東區擁有一棟別墅、在紐約耕耘了三代的伍家,都還不太夠。

向斐然久久地看著她的雙眼,勾了勾唇:“我明白。”

商明寶還想說什麽,向斐然擡起手,摸了摸她的臉:“你拒絕那個蔣什麽的,不是很有主見很斬釘截鐵嗎,怎麽到我這裏就不行了?”

蔣什麽的,姓名被他們一同忘了。只記得那天下山以後,他向商明寶表白,就站在前來接他的勞斯萊斯旁。

他的表白直接莽撞,但帶著高中生獨有的那款生鮮熱烈。

方隨寧在屋檐下看戲,想找向斐然時,才發現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開了。

他人是走了,但聽力還健在,半蹲在墻角,照看他上周剛種下去的鐵線蕨的葉片,指尖觸著,目光微微地走神。

商明寶那時拒絕得很幹脆,張口時,覺得在等待她回答的並不只是眼前的蔣少康,還有另一道視線也同樣在等著她的答案。

她以為是他,以至於明明在拒絕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她心跳卻悸動起來。

拒絕完了才敢若無其事地回頭,發現只有方隨寧在看她。

商明寶這會兒翻舊帳:“你怎麽知道我拒絕得很有主見?你不是走了嗎?”

向斐然笑了一笑:“耳朵沒聾。”

“你關心嗎?”她像是打啞謎一般地問。

“關心。”

“那時候就關心?”

“那時候就關心。”

商明寶目光一頓,呼吸輕輕地窒住:“那時候就喜歡我?”

向斐然抿擡唇角,屈指在她額頭點了點:“妹妹,少一點自戀。”

即將到來的晚高峰人流裹挾著他們。

向斐然凝視著她的雙眼,那雙從來都很堅定銳利看透一切的眼中,在華燈的喧鬧下,克制地翻湧著商明寶無法讀懂的復雜。像夜幕下的淵,可是她想看清時,一切卻都已經了然無痕了。

“商明寶,我明白。”向斐然再次安靜地說:“所以,兩分的喜歡剛剛好。”

而他百分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