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商明寶來不及分辨他話裏的意思, 便被他緊接而來的第二句問懵了。

他看著她的眼睛問:“可以嗎?”

不需要明確是什麽東西可不可以,也不需要她出聲回答。她受驚藏怯但絕不躲閃的眼神,她呼吸裏的升溫, 以及她像是站不住了似的跌了一步卻剛剛好踩在他鞋面上的籃球鞋, 都替她作了回答。

粉色麂皮籃球鞋綿軟而混亂地又往後跌了幾步,直到腳後跟砰地一聲,磕在了門板上——

連著它的主人一起。

商明寶被壓在門扇上,覺得向斐然今天給她的吻氣勢洶洶。

她兩只手也都被他壓住了,剛剛還玩著煙的、修長有力的手, 如此分明且強勢地扣進了她的五指之間,手臂上青筋突得厲害。

商明寶根本沒有抵抗, 閉上眼, 生疏地與他交吻, 亂七八糟且毫無章法。但她能回應的余地很少,因為察覺到她回應的向斐然, 吻得比一開始更兇,吮著她的下唇,掃著她的齒面。

在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那一秒遲疑過後, 他的舌尖探了進去,勾纏住商明寶的。

舌面摩挲的細膩觸感, 像一柄最輕柔的塵刷,輕輕地掃過了向斐然的靈魂。

電梯運行的隆隆聲七上八下, 似乎隨時會有人從那道門裏走出。

“有、有人……有人……!”商明寶含糊地支吾著, 躲過他的吻,劇烈地喘了一口。

向斐然的眸底看不到光, 喉結跟著喘息一同滾得厲害,想也不想便重新吮了上去, 一邊從她指尖摘出鑰匙扣,閉著眼,精確而直接地插入了鎖孔。

喀噠一聲,鎖開了,門板隨著慣性砰地撞到了墻上,又再度被被商明寶和她身上的重量、力道懟得嚴嚴實實的。

商明寶跟貓似的推了推向斐然:“……#&%!”

這跟在外面有什麽區別!

“關……唔……關、關門……”

又是震天動地的一聲砰,這次門終於關了——是被向斐然反手甩上的。

商明寶的帆布袋、手機、外套都掉在了地上。屋內雖然供暖充足,但只穿了一件貼身針織衫的她卻抖得厲害,即使是被向斐然全然地擁抱在懷裏,她也控制不住。

安靜得沒有人氣的屋子,被熱度和喘息填滿。

向斐然毫無預兆地停下,一手撫住商明寶的臉,拇指揉著她的下唇。他的臉上幾乎是面無表情,不見情動,只有眸色暴露心底的不清白。

商明寶的眼眶、兩頰和鼻尖都緋紅,唇瓣肉眼可見的比剛剛腫了,被他吮的。琥珀色的瞳孔裏,水霧蒙蒙,既怔然,又埋怨。

她認認真真地說:“沒有你這樣的,半個月都想不起我,一找我就……這樣。”

向斐然的掌心壓著她的後腦,“商明寶,人每天平均會產生7萬個念頭,半個月就是一百零五萬,這一百零五萬個念頭都有關你。”

商明寶臉熱心慌:“向斐然,你不要仗著你是博士就胡說八道……”

向斐然閉了閉眼,覺得自己無可救:“有沒有胡說八道,我自己心裏清楚。”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半個月他是怎麽度過的。

他試圖命令自己丟掉這兩分的喜歡,讓自己從這場烈火燎原的重逢中冷靜下來,並嘗試推導出一個“你也根本沒有那麽喜歡她”的結論。

從閣樓偶遇後,他的精神就一直處於高位飽滿的狀態,這他媽是一種病態。生活的每一道縫隙都塞滿了她,打開社交軟件無比勤快,一想到要跟她碰面就心跳加速,潛意識裏總在找理由電聯她,但因為沒有理由而憋死自己。

這種病態,可能是源自於過去三年他沒有徹底將她忘幹凈,而在異國他鄉的重逢又是如此意外,他把海外求學的孤獨感、對同胞天然的渴求親近之情,全部都移情到了商明寶身上,並和三年前的悸動交織混雜,以迅雷之勢擠占了他所有的情感空位。

冷靜下來。

第一,這只是移情。

第二,人不可能對一個只相處過十幾天的異性產生一千天的念念不忘。

第三,他沒理由這麽喜歡她。

但是。

第一,他有海外求學的孤獨感嗎?就算是弗洛伊德親自來給他做夢的解析,答案也只會是沒有。

第二,他有對同胞天然的渴求親近之情嗎?很顯然也沒有。

但是的但是,他還有最後一點——他沒理由這麽喜歡她,即使她漂亮、可愛、天真、單純、爛漫、善良、有一點撩人心癢的嬌氣、一點讓人無奈的個性、一點讓人不忍揭穿的笨拙、一點天然的嬌憨、一點沒見過世故的純然、一點脆弱和完美適配的堅強、一個讓人不自覺就想關注她的已經治愈的心臟病,以及一雙漂亮的、被痛苦攫取時與他對視、令他忘卻周遭所有聲音的眼睛。

這樣的女生難找嗎?不難吧。

向斐然甚至思考過,那天高燒下的吻是不是也助紂為虐了。他閱覽了近十年的高分文獻,以確定人在高燒時是否會分泌某種激素讓人對吻的成癮性大幅提升,查閱無果後,向博士難得走進了旁邊那棟辦公樓,找到了相關生物醫學方向的博士,問:發燒時是否會分泌或提高某種信息素從而給大腦偽造成癮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