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3頁)

……

到最後,她還是像個小掛件一樣跟在他屁股後頭,回到了方隨寧他們那邊。

方隨寧和蔣少康一路看一路采,已經離開向斐然交代的地方有些距離。在靠近溪邊的一條狹窄土溝中,他們兩個正對著一棵形姿優美的藤本植株蠢蠢欲動。

方隨寧揮起鋤頭,就要鋤下之時,被身後一股力量沉穩地攔住了。

向斐然:“想坐牢?”

兩個人都“啊”了一聲。

“駝峰藤,國二,很刑。”

方隨寧:“……”

蔣少康舉手:“如果真挖了,真的會坐牢嗎?警察怎麽發現呢?”

向斐然沉舒了一口氣:“所以瀕危野外植物的保護困境就在這裏,不僅要跟盜采分子做鬥爭,還要做到對當地民眾和遊客的科普,否則誰看到漂亮植物就挖回去種起來,也沒辦法追溯。以及,”他瞥一眼他:“今天錯在我,是我沒提前說清楚。真有事,算我的。”

他蹲下身,手指輕輕托住著株幼小的駝峰藤葉片,為他們講解它的形態特征。

商明寶從未見過他如此溫柔專注的時刻,想到向聯喬的話,“他對植物的耐心比對人多。”

不知道他會對什麽樣的人有耐心?

直到他講完,方隨寧才問商明寶:“你身體不要緊?不是說要回營地休息?”

商明寶兩手撐著半蹲的膝蓋,眼神不敢亂瞟:“我覺得……還是想跟你們待在一起。”

向斐然輕笑了一聲,將放大鏡收回沖鋒衣側兜,看著她:“babe同學孺子可教。”

錚的一聲,心裏的琴音那麽響,似乎哪根弦繃斷,讓她的心跳也跟著消失了一秒。

向斐然微擡唇角,對她輕點了下下巴,隨即便又轉過身去帶路。

方隨寧捏一捏商明寶的手:“你手好涼哦。”

商明寶心想涼嗎?她覺得好熱啊,渾身每個毛孔都在散發難以排解的熱度。

這裏還有一棵萬眾期待的國一,但到了目的地,卻沒想象中那麽驚艷,只有光禿禿的墨綠色葉片,附生在溪邊長滿苔蘚的潮濕崖壁上。

“這是什麽?”三個人齊齊仰頭看。

“紫紋兜蘭,國家一級重點保護物種,花期要到十月份才開始。”

三人不明覺厲,想哇,但好像對著樸素的葉子又實在沒什麽好哇的。

“紫紋兜蘭還有一個別名,叫做香港兜蘭,是生長海拔最低的兜蘭物種。”向斐然介紹。

商明寶抿住上翹的唇角,舉起手機,拍下這巖壁上樸素的一幕。

回程路上,趁他走遠抽煙,她終於找到機會單獨問:“斐然哥哥,你是不是特意帶我來看的?”

向斐然冷不丁被煙嗆了一口:“你為什麽會有這種聯想?”

商明寶:“因為我是香港人。”

向斐然籲了口煙,似笑非笑:“聯系得很有道理,但不是。”

商明寶:“……”

他漫不經心地哄:“只是覺得你不像兜蘭而已。”

兜蘭固然是珍貴珍稀之花,他卻覺得可愛有余,而憨氣過盛。

商明寶羞澀而眼神明亮地問:“那我像什麽。”

向斐然看著她臉,在他已知的五千余種植物中仔細地搜索。

他思考時,目光總是那麽心不在焉,令人覺得他並沒有在看她,也並不覺得這個問題有回答的價值。

過了十幾秒,他說:“什麽也不像。”

在我已知的五千種植物中,沒有什麽可以比擬你。

商明寶的情緒沮喪下來:“正常人都會誇別人像玫瑰……”

“庸脂俗粉。”

“……”

再次回到隊伍中時,方隨寧像個晴雨表,精準地感知到:“你今天怎麽忽晴忽陰的?”

商明寶悶悶不樂地“嗯”一聲,又自相矛盾地說了句:“冇啊。”

回到營地已是下午五點,太陽開始落山,光線刺破密林,如金色箭矢。

向斐然簡單講解了下如何整理形態、壓制標本和烘幹後,丟下舊報紙、瓦楞紙和標本夾,讓方隨寧帶隊,自己則去外面折騰晚飯。

盛夏天黑得晚,在光線徹底暗下來前,商明寶三人已整理好了一百多株標本,並用標本夾捆好,丟到了暖風機上。

撩開帳篷門,深藍色的暮彌漫在黑色的林梢,熄滅了的卡式爐上,咖喱雞飄出濃郁香氣。

向斐然坐在折疊椅上,長腿交疊抵著地面,雙臂環胸。垂掩的額發下,總顯得過於冷酷的側臉此時此刻被暮色塗抹得深邃而溫和。

呼吸清淺,看樣子是累得睡著了。

商明寶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將手機從他掌心抽出。

她很懷疑過去一周他有沒有睡過一個整覺。

蔣少康移開觀察商明寶的目光,自告奮勇:“我去中午取水的地方再取兩桶水。”

這裏雖然比平原處要涼爽十度,但現在畢竟是夏天,何況一路跋涉過來出了很多汗,雖然不能洗澡,但還是得擦擦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