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全員抵達營地時, 已經是下午兩點,比預期的足足晚了一個小時。

商明寶深知是自己拖了後腿,可是一個從小連體育課都不上的人, 能憑毅力走到這裏已經是種了不起。到了營地後, 方隨寧見她臉色蒼白,趕緊扶她坐到高勢處休息。

商明寶拄著登山杖勻了好久的呼吸,心臟的激烈墜重才緩了過來。

眼前出現向斐然的身影。

他卸了商明寶登山包上的戶外杯,遞了一杯溫水過來:“喝點水。”

額頭上的花環在微風中輕輕地搖曳。

很礙眼。

向斐然移過視線,等商明寶抿了兩小口後, 問:“怎麽樣?”

商明寶仰頭看著他臉,愣一會兒:“剛剛好了, 現在又快了。”

向斐然神色一凝, 很當回事, 半蹲下身:“給我看看你手表。”

商明寶乖乖地將左手伸過去。向斐然牽住她溫熱指尖,將沖鋒衣袖口捋上去, 露出表盤。

上面起先顯示的心率是117,在他握著她掌尖、觀察注視的十幾秒鐘,眼睜睜地奔120去了, 接著是130。

向斐然越看眉心擰得越緊,擡起頭來, 探究地端詳著商明寶的臉色。

他是認真觀察,本著要對她生命負責的意識, 專注的目光一直從商明寶明亮閃爍的眼眸一寸一寸地下移, 直到她淡淡玫瑰色的嘴唇。

誰經得起他這雙眼睛的注視?

嘀嘀嘀,心跳到了140, 發出微弱警告。

向斐然開口:“怎麽回事?難受嗎?”

商明寶:“我唔知啊,看到你就好快……”

向斐然愣了一下, 松開她的手,變得面無表情起來,叫她全名:“商明寶。”

“幹嘛……”

“這種事不要開玩笑。”

“哪種事?”

向斐然冷臉,一字一頓:“有關你生命安全的事。”

還有在戴著男朋友親手編的花環下胡說八道讓人想入非非的這種事。

花環要掉了。

商明寶還扶了一下,委屈地嘟囔一句:“我又沒有亂說,我說的是實話。”

向斐然懶得理她,臉色很黑地起身走開。

走得是很幹脆的,但半指手套好像忽然之間就熱得戴不住了,魔術貼撕開的聲音透出心煩意亂,摘下後,十分暴躁地攥到手裏。

走了幾步,忽然又回頭,闊步過來,將她頭上的花冠摘了下來:“跟你說過,夾竹桃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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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下午還要外出采集植物,時間緊迫,午餐最後還是以鯪魚罐頭和白水煮掛面解決了。

除了方隨寧,剩下兩位少爺小姐都沒吃過這樣將就的一餐,都吃得很勉強,最後是在“不吃飽的話下午很可能會因為低血糖而滾下山坡致殘”的恐嚇中硬塞下去的。

蔣少康問:“哥,出野外一直都這麽艱苦嗎?”

向斐然一句話否定了他這個問題的正當性:“不算艱苦。”

“這還不算苦?”蔣少康咋舌:“我以後堅決不選生物。”

向斐然端著杯子:“出野外不是必須的,就算是對分類學專業來說,也不會經常泡在野外。”

方隨寧舉手:“在分子生物學和生物信息學的手段加持並且樣品充足的情況下,為什麽還要出野外呢?就算要觀察形態也可以泡標本館和看鮮樣。”

“有些工作是只有親自到野外去才能完成,比如要驗證物種間的雜交時,就需要考察生境、傳粉者以及真菌引起的水平基因轉移,還有一些別的工作,比如地區的生物多樣性調查、本底調查。”

方隨寧搖頭晃腦:“當然還有一種情況,就是某些人懶得跟人打交道,只喜歡在深山老林裏待著,所以自找的。”

向斐然睨她一眼:“知道就好。”

蔣少康問方隨寧:“你大學也報生物嗎?”

方隨寧斬釘截鐵否認:“饒了我吧,我不及格的次數比及格多多了,他高一就奧賽奪金,我哪趟得了這渾水。”

蔣少康頓時肅然起敬:“表哥在清華嗎?”

向斐然報了大學名字,蔣少康微微地感到了一絲尷尬。因為這所學校雖然也是top,但當然還是比不過清北。

方隨寧在外人面前很維護表哥,不屑一顧地說:“他高一就拿到清北入場券了,拒絕了而已,所以你面前的這個可是連清北都得不到的男人。”

向斐然被她肉麻得聽不下去,往她嘴裏懟了一根谷物棒:“吃你的。”

蔣少康其實不是很關心他為什麽不去清北,為什麽有十六歲拿金牌的底子卻去了分類學這種極難發高分文章、不那麽“萬眾矚目”的領域,而非在分子生物學一路直上當學術明星。

他想問的其實是商明寶:“babe,你將來打算學什麽?”

商明寶忠實地說:“還沒想過。”

“你沒有特別想學的東西嗎?”

商明寶很仔細地想了一番:“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