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告狀(第4/5頁)

祁泰咳嗽了一聲,自斟了一杯,張運看過去,他尷尬地對張運舉了舉杯,張運忙也將自己的一個空杯子裝成滿的,訕訕地舉了舉,假作裏面有酒似的做了個一飲而盡的動作。

祝纓道:“別喝太急,再醉了,明天還有正事呢。如今都不用每天早朝了,不用趕得那麽早,差不多時候去吏部、戶部那裏排號就是了。”

張運忙說:“只怕要等太久,不知大人可否美言幾句?”

“吏部的事情我不好幹預,巧了,鴻臚寺與戶部之間也有事,他們那裏我倒可以為你催一催。”

張運又道了謝。

祝纓指了指鄒進賢四人,道:“既然是貢士,抵京之後就好好溫書備考,不要給你們使君丟臉。別駕得閑時,來家裏坐坐。”

張運心領神會。

一餐飯吃完,天也不早了,祝纓也沒個路條給他們,就留他們都在客房裏住著。張運有心事,眼見幾個學生都住下了,叫住門外的隨從,塞了一個紅包:“還請轉告大人,我有事求見。”

隨從收了他的紅包,轉頭出了院子,很快又回來了:“大人在書房,您請。”將他引到了書房之後,又將紅包拿出來,自留了一半,將另一半“貢獻”了出來,與同伴們分了。

書房裏,張運一點酒醉的樣子也沒有,擦著汗,說:“大人恕罪,無知小兒酒後狂言……”

祝纓擺了擺手,問道:“梧州究竟如何?”

“差不多吧。”張運說。

“‘不多’究竟有多少?”祝纓問,“你不說,但你看得出來,對也不對?”

張運苦了一張臉,道:“使君不能說差,只是沒有那麽好。他又有私心。”

“哦?”

“就是太心熱了,他曾對下官說,梧州刺史只有從四品,面上不好看。”

以張運的經驗,這位刺史水平中等偏上一點點,真不算差。鄒進賢當著祝纓的面說“撥亂反正”固然是心直口快,但是細究這位刺史的所作所為,也不能說他走歪門邪道。重農抑商,正陰陽,明華夷,重士紳,哪一條都不能說是錯的。

在張運看來,最錯的就是“心熱”。新刺史想要“編戶”,把祝纓沒辦成的事給辦成了,如此一來,梧州能升到個中州,最低下州保底,則他不必再熬資歷,也能如祝纓一般,原地再升一級。也可帶著刺史府的官員跟著升級,收攏下屬之心更為他賣力。

但是就今晚而言,鄒進賢的“胡言亂語”才是犯忌諱。新刺史如果追求個升級,反而不是錯事。

哪知祝纓聽了沒對任何一條表示出不滿,反而問他:“長史和司馬該輪換了,使君有無奏請?”

張運張了張口,苦笑道:“他還要拿這個拿捏人哩,哪裏又會有?”

祝纓道:“我知道了。你且休息去吧,礙不著你的事。”

“是。”

…………

張運提心吊膽地走了,使君與他也不是一條心,差不多得了!幹嘛為了使君把自己填進去呢?鄒進賢又不是他選的,幫著搭一句道歉的話就完事兒了。鄒某人自己熬不過去,幹他什麽事?差不多得了。

那一邊,項安、項樂早不開心了,他們對梧州的事情知道得並不少。他家雖改了戶籍,仍是受一點歧視,好在家裏不在乎,但也說了一些麻煩事。祝纓在時,幹什麽都順,換了新刺史,早上沒有晨會不會安排事務,一天的日子就混著過,做事都要請托,沒有效率可言了。

項家以有還有一份與山裏貿易的線路,後來生意做大了,這條線就沒那麽重要了。但是有比沒有強,也耽誤了一筆收入。

但是這又不是可以說出來的,讓祝纓回去整頓梧州?還是讓梧州刺史聽話反省?不現實。所以今晚他們什麽也沒托張運。

不過這不妨礙他們找祝纓抱怨今晚。項安更是生氣:“他什麽意思啊?什麽叫撥亂反正的?”

“過河拆橋。”祝纓玩味地說,臉上一點生氣的樣子也沒有。

項安道:“我看是吃奶罵娘!”

祝纓笑笑:“你明天去看看佳茗在做什麽,要是得閑,叫她來跟青君見一見面。好久沒見著家裏來人了,聽聽家鄉話也是好的。”

“是!那……”

項樂給妹妹使眼色,項安一向比較沉穩,今天有點激動了。

祝纓又說:“沒聽鄒進賢說麽?‘撥亂反正’呐!哈哈!”

“那也不能由著他亂來呀!大人的心血,鄉親的血汗,才有的梧州今天!吃飯罵廚子還要拆了灶台!”

祝纓擺了擺手,項安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了,低下了頭。祝纓對項樂道:“你明天去找兩個人。”

“不知是哪兩位?”

“國子監那裏的保送生。讓他們不要亂跑。”

“是。”

“都去吧。”

“是。”

祝纓又從抽屜裏摸出了那疊家書,重新讀了一遍。將後面幾頁抽了出來,這是張仙姑和祝大分別寫的,祝大眼神開始不好,就只寫了兩頁,字還寫得挺大,說在家都好,會給她看好家的,讓她好好做官。張仙姑話就多些,也說家裏不用擔心,讓她混不下去就回來過日子。不跟外面的壞官周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