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交際(第2/5頁)

項大郎道:“小孩子家家,你懂什麽?”

“我當然懂!”項漁不服氣地反駁,“咱們做買賣的人,做官的瞧不起咱們麽!他們要為難咱們,咱們賠錢都算輕的,重的命都沒了。得孝敬。可是大人不一樣!大人是好人,也從不敲詐商戶、作踐下人。你怎麽拿對付別人的那一□□來對付大人了?還拍馬屁!我在刺史府裏住好久了,都沒看到像你這樣幹的!”

屁大點兒的孩子,敢嫌他爹丟人了?

項大郎在外是個和氣生財,在家對弟妹也還厚道,對兒子就板起了臉:“你懂個屁!咱們家是商人,奉承的不是人品是官印!記著了,不管什麽品性的官兒,咱看的是官衣給錢。敬重人品,是哪天他不做官了,咱們還跟現在似的對他!”

說著,他抄起算盤要打兒子。

逆子!

逆子怒道:“他才不會做不了官!”扮個鬼臉,歪七扭八地跑了。

…………

別人連“哪天不做官了”都給她籌劃好了,祝纓還在勤勤懇懇地做一個為著仕途奔波的倒黴刺史。

施鯤府上,祝纓投了帖子。門上也認得她,她現在又是個刺史了,門上請她在門房裏坐下避風,並不壓她的帖子,很快進府通報。施鯤也給面子地接見了她。

意外之喜。

祝纓恭恭敬敬地在廳裏朝施鯤行禮,施鯤道:“你總能給自己找到機會。坐吧。”

祝纓謝了座,坐下了才說:“可能是我運氣好吧,總能遇著了。”

“瞎子就算遇著了也看不見,”施鯤說,“不知道吧?還有被機會砸得滿頭包的。”

祝纓是個難以評價的人,施鯤一向討厭多事,喜歡“無為”,祝纓偏偏是個“好事之徒”總能給他整出點新活兒來。好在不煩,一般都是幹出眉目甚至是有了結果才會拿出來說,最低也是有了可行的預案。

祝纓捧場地笑了。

施鯤之前收到了祝纓印的書,隨手翻翻,順手不知道放到哪裏去了。他今天剛回來,還沒來得及找,當著祝纓的面就不提這茬。他只問祝纓:“那些孩子,是質子嗎?”

祝纓道:“是番學的學生,將來還要他們回寨子裏去。真能學出個模樣來,憑本事考入官學也行,既然已經領受了官職又納貢,就不能光是客客氣氣地當個外人。”

施鯤道:“你想得倒遠,你這……哦,你才三十歲啊!年輕可真好,可以謀劃長遠。羈縻的事急不得,一急就易出錯。誰不想將羈縻化作編戶呢?急功近利不行!你前面做得都很好,不要在後半程急躁。事情做壞,前功盡棄,無數心血毀於一旦。無論將來如何,你都是首倡者,青史之上這一筆不會少了你的。誰收尾,不要在意,嗯?”

祝纓起身聽他訓完,道:“是。”

施鯤道:“坐。”接下來說的就全是些家常話了,施鯤避開了祝纓的婚姻,只關心一下祝纓父母如何之類。

祝纓道:“家父年輕時吃了不少苦,不如同齡人健旺,近來又好修道,常往山中去。好在梧州炎熱,山中清涼,倒還好。”

“安全嗎?”

“想給他修個觀,放幾個人陪著,閑時去住一住我也能放心。”

“唔,也不錯。”

祝纓聽到外面又有腳步聲,想是施鯤還有別的客人。果然外面幾聲低語,施鯤問:“什麽事?”

仆人拿了張拜帖進來。

祝纓於是起身告辭。

施鯤道:“路上小心。”

祝纓一揖,從廳裏退了出去,在轉角的地方又看到了一個只有一點印象的官員,應該是某個州的別駕,因為此人站班的時候站在她的側後方。她對那人點一點頭,那人也回她一個拱手。兩人交錯了開來。

……——

從次日開始,各衙陸續封了印,京城裏年味更濃,各種官員終於得到了解放,四處亂躥。宮裏也更忙了,皇帝要賜各官員過年的錢物,還要收官員們上的賀表。

祝纓也是亂躥的人之一,她又去求見了鐘宜,見這位丞相就是在白天了,竟也能排上了號。鐘宜是三個丞相裏年紀最大的,他比皇帝的年紀還要大上一點,一晃快二十年過去了,他須發已白了大半,眼袋拖得老長。

祝纓看他的樣子,精力似有不足,面上不動聲色,仍是恭敬地拜見。

鐘宜該感慨的多少年前就感慨完了,只剩鼓勵了祝纓幾句,祝纓也沒指望他對自己有多麽的親近。鐘宜說要“戒驕戒躁”,祝纓就回一個“謹領訓”,在鐘宜面前,祝纓從不求出彩。

除了鐘宜,其余如竇尚書等人,她也都拜訪了。竇尚書與她還有一個官司要打——稅。梧州的宿麥是一批一批地推廣的,一年一年的過去了,宿麥入稅這件事戶部必然上心。祝纓進京時與戶部對的是今年的賬,竇尚書要說的是來年的數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