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學生(第4/6頁)

張興道:“娘子令人佩服!辛苦一世,也該享享清福了。”

“你年紀與我差不多,家資是我十倍百倍,令郎也能幹,你想歇早就能歇啦。”

張興搖頭道:“今時不同往日了,自打來了個卞刺史,日子越發的緊了。”

“怎麽說?”

“先頭魯刺史,管得多,聚斂不重,因管得多,手下盤剝得也輕。冷刺史,雖收些孝敬,他不好下令折騰人。這個卞刺史,三天兩頭的折騰,又加稅……貸他的錢利又高……”張興也是一肚子的苦水。作為一個商人,大家心裏都有數,得給上頭孝敬,一層一層的都得拿錢喂。出點兒血,只要能安穩賺錢,也行。

最怕就是不但要你的錢,還要折騰你,讓你沒功夫賺錢的。

煩死!

孟氏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卞刺史還能幹幾年呢?熬走了,等下一個。”

“但願!我這不得再找條新財路,好能接著熬下去麽?”

張興在原籍不大敢說刺史壞話,到了鄰州就將一些不滿說出,說完了,輕松地回到了客棧,預備第二天返回。

絨線鋪裏,何達問母親:“娘去番學看著怎樣?”

孟氏道:“就我一個外頭的,別的都是些小娘子。”

何娘子抱著孩子過來,看小丫頭收拾桌子,說:“那娘找個人就個伴兒去唄!娘子不是也有些朋友麽?誰個閑著些?一道去。”

孟氏本身並不在意自己一個年長婦人混跡小姑娘堆裏學習的,不過兒媳婦說得對,有個伴兒也好有個幫襯的。她恰有一個適合的好友——未出閣時的街坊,王氏。

王氏與她同年,不過人家運氣比她好,沒守寡,丈夫一直活到了現在。雖然丈夫也不是什麽大富大貴,還不太會持家,好歹是個男人,他在家,沒人敢半夜在院子外頭鬼叫。年輕時讓挑水就挑水、讓劈柴就劈柴。除了劈完柴一地碎屑不收拾、挑完水灑濕了鞋面不在意,倒沒別的大行病。不嫖不賭,也肯出力養家。

王氏也小有點聰明,也吃苦肯幹,養下一兒兩女。孩子比爹有出息,識字,會寫算,攢了點兒家業,兒子還當了個裏長,女兒也識兩個字,如今家裏也能有兩個幫工、雇一個丫環了。雖然不如何家富有,但也不算貧戶。

孟氏越想越覺得滿意!

就她了,換了別人,得給家裏做飯洗衣服帶孫子。王氏家家務不大用她親自動手了!縱有要幫忙的,也不會都要王氏來做。

孟氏一拍桌子:“就她了!”

……——

孟氏是個風風火火的婦人,說幹就幹。她第二天先進了番學,跟著小女學生們聽了半天的課,還有小女學生問她某字的發音,向她學說話。

小女學生本就語言不通,兩下比劃了一陣,她們指某個字,她認得的就讀一下,居然溝通了下來。

課間,她找到了花姐,繃著勁兒叫了一聲:“博士!”

花姐問道:“可是功課上有什麽事兒?”

孟氏道:“博士,咱們這學裏,旁人都是小學生,就我一個老貨,會不會給您招閑話?”

花姐道:“並不會,誰要學,我就教。”

“旁人也行?”孟氏又問,追加了一句,“跟我年紀差不多的,也識幾個字的。”

花姐認真地點了點頭,說:“只要能學得下去。您身邊有幾個沒有病痛的?多個人學,能解些人的病痛也是好的。凡醫學生,也要隨我看診的。你們學成了,也須看診。您雖不是番學裏的學生,但是寄讀於此,也該與我同行。”

官學裏的醫學生就是如此,官學有官府撥款維持,他們也就成為歸官府管的“郎中”。也收取一些費用,但是不能拒絕看病——這一條具體分人,也有拿喬不理會普通病患的。

孟氏道:“那敢情好!”

她當天從番學裏一出來就跑去了好友王氏的家裏。王氏的夫家姓巫,兩進房子已有些舊了。

王氏見她來,請她坐下,又叫女兒去倒茶招待。孟氏不客氣地說:“不用了!哎,你如今幹什麽呢?”

王氏奇道:“能幹什麽?在家唄。”

孟氏道:“那多沒趣兒?我帶你看個好事兒!”

王氏將身子扯遠了一點:“你要幹嘛?!”她倆幾十年的交情了,打小,孟氏就是個火爆的人,俗稱“好事者”。王氏與她家境相仿,住得近,但總是被她哇哇。

孟氏道:“好事。知道刺史大人的姐姐不?”

“那是個好人。”

“是嘍!她還教人些醫術,機會難得!我為你求情,你與我同去吧。”

“???”王氏從未想過還能有這種事兒!

孟氏催促道:“你在家幹什麽?孩子又都長大了,你家又還沒有孫子,不趁這兩年輕快輕快,想幹什麽?且有這一門手藝,醫術都是相通的,以後有了孫子,還能給孫子瞧瞧哩。咱自己也上年紀了,什麽樣的人家呀還能三天兩頭請郎中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