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約定(第4/6頁)

即便如此,也會有少量的物品的流通。尤其再往西一些的地方,與南府等離得更遠,倒值得冒個險渡江、翻山。這樣攜帶而來的多數是些小件。

祝纓又跟她們聊式樣之類。

刀兄硬是沒能插進話去。看著她同兩個女人聊得熱火朝天竟沒有吵起來,也有點驚奇。

冷不丁的,還聽祝纓說了一句:“那是他不對,哪有放著老婆和老娘吵吵鬧鬧,自己倒跑了的?家是他的家,不能說家全是女人的事,他能做主,就不能躲事反將麻煩推出來。”

刀兄心說:你還是不是男人了?我不走,倒是幫哪一個呢?

兩個女人大生知己之感,都說刀兄不好。祝纓道:“當家人應該對你們說明白哪些事兒他一步也不會讓,哪些事兒他並不在意,能給家裏人多少,而不是讓家裏人去爭吵。一天兩天、一年兩年,只要公正而講道理,家人都會明白他是怎麽做事的,爭吵也就少了。”

女人們都聊得舒心,要不是還有旁人,幾乎要將自己的委屈統統倒給她了。

這一晚,賓主都十分盡興。

…………

次日一早,祝纓起來,叫上蘇燈,又讓仇文去聯系刀兄。

刀兄家裏,奴隸們早就起床忙碌了,刀兄一家因有客人也早起了。

早飯是刀兄家的招待,依舊豐盛,祝纓給小孩子的粥碗裏扔了兩塊糖,再與刀兄說找人頭的事兒。

刀兄道:“我答應的事就不會反悔。”

塔郎寨子裏的氣氛稍稍有些凝重,昨晚雖然鬧,今天辦喪事的人家還在持續。自家的亡者找回來了固然是好,聽說對家要將人頭帶走,他們又有些不滿。兩種情緒糾纏之下,令人有些無所適從,都沉默了。

祝纓對此比較滿意,沒被圍攻、沒被叫罵已經很不錯了。

他們到了寨子外面,祝纓還是如之前一樣設了祭桌,簡單的祭過之後讓蘇燈他們收拾人頭。由於之前也沒有講數目,只是籠統地講一講要交換,雙方對剩下的屍骨也不是特別重視,就都答應了。沒有之前祝纓與阿蘇家換奴隸講的數目比例問題。

祝纓就讓蘇燈先揀出他們自家的,再將余下無主的收拾好,或裝袋、或裝匣。

刀兄道:“知府這樣做不嫌事多嗎?”

祝纓道:“他們也會想回家的。你以後就會知道啦,朝廷其實講究這個,為橫死的人收屍骨。”

刀兄道:“你說是就是吧,你這樣,別人可不這樣。”從接觸開始,祝纓的表現他挑不出大毛病來,他對山下的其他官員仍然保持著戒心。

狼兄道:“我在這裏守著,不會叫人來搗亂的,洞主和大人回寨裏休息吧。”

刀兄又改了臉色:“知府,請吧。”

祝纓一點頭,道:“好。”

兩人回到大屋,婦人們都沒有出現,刀兄很嚴肅地請祝纓在火塘邊坐下,他有好些事要講。原本是打算到山下那片營地裏面談的,祝纓既然來了,他就要好好說一說了。

刀兄先開的頭。

“他們在辦喪事,我想過將他們接回來,不過不是用這種辦法。知府會提這件事,我沒想到。”刀兄說,他的辦法祝纓也能猜到——打過去,把對家打服,搶回自己人,順手砍對家幾個腦袋。

祝纓道:“遇到了就辦了。原本我想做的不是這件事。”

刀兄順勢問道:“知府說的是哪件事呢?”

“律法。”祝纓說,“犯人的事兒。哪裏都有好人,哪裏也都有壞人。人的品性不因地方、家族而定。以後再有犯法的人,到處跑,怎麽弄呢?這次是山下的犯人跑到山裏面,下一次如果是山裏人做了壞事跑到山下呢?咱們得有個約定,你看怎麽樣?”

刀兄道:“就像大人與阿蘇家的約定那樣?”

祝纓道:“與阿蘇家約定的時候還早,有些事兒也沒全講清,是後面才明白些的。你家與她家有不一樣的地方,怎麽約定,咱們可以商量。”

犯法,如果是殺人、欠債等等惡性的事件,互相有義務為對方抓捕逃到自己境內的犯人而不是提供庇護。如果是山上的活人祭祀之類,那在山下它是非法的,祝纓就不能將人送還。這個祝纓得跟他講清楚了。

刀兄皺了皺眉,先問:“怎麽不一樣的?”

祝纓道:“她已經是朝廷命官了,你不是。她將地圖獻了上來,朝廷給她官做,她還管著她原來的地方原來的人,位子也還傳給她的孩子……”

這些顧同已經跟狼兄講過了,狼兄又轉述給了刀兄,刀兄已經想了一夜,此時卻不打斷祝纓,又從她的口中再聽一陣兒。

良久,他說:“她算你們自己人了?我不是?以後是不是你會幫她?”

祝纓道:“要看‘幫’是什麽意思了。我不喜歡你們互相打仗,只要不妨礙我,我更喜歡你們好好的相處。我給你們找一個可以好好說話、不用動刀子商議事的法子。你們如今不但與官府不能信任,相互之間也很難好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