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種田(第4/6頁)

祝纓拿出一副弓箭當彩頭,笑吟吟地坐在上面看著,也無人邀請她下場。她這模樣斯斯文文,一個瘦高挑,酒都不喝的人。誰會在這個時候找上官的晦氣呢?

學生們表現自己還來不及呢!

幾場下來,當年考試頭名的甄琦依舊得了頭名,祝纓也把獎勵給了他。

甄琦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黑、矮、醜,十五年前,他娘帶著他改嫁到了福祿縣。他繼父家也沒什麽錢,僅能維持個溫飽,但是繼父與那位張翁是同族,他便以族人繼子的身份蹭了張翁家的西席。

處境僅強於祝纓當年。

祝纓將弓箭頒給甄琦的時候看到他的領口、袖口是拿新布重新裹的邊,整個衣服仍然是舊的。當時不動聲色,等甄琦回到行列裏,她才說:“沒得頭名的也都不錯。只有頭名又太孤單了些,這樣,每月再撥六石米,用以獎勵學習優秀的學生。前三名,以三、二、一的數目來分這六石米。每半年加試一次,頭名,獎我從京城帶來的綢緞一匹,第二名,獎縣衙庫裏的帛一匹,第三名,獎布一匹。”

學生們大部分不在意米和布,但是對京城的綢緞還是很感興趣的。又有一種與顧翁同樣的心:好面子。也都躍躍欲試。

祝纓對博士做了個手勢,博士上前一步,維持了秩序:“肅靜!肅靜!”止住了學生們的嗡嗡聲,然後說了些鼓勵的話,以及“縣令大人對爾等寄予厚望,爾等不可辜負”之類。

開會的儀式也就結束了。

博士還低聲想請祝纓再講一回課,祝纓這回卻推辭了:“我今天只做了看熱鬧的準備,沒做講學的準備,還是你來,還是你來。”

博士的學問也與這福祿縣的所有情況差不多,勝在心態極佳,被祝纓拒絕了仍能沒事人一樣的讓學生準備上課。

祝纓則是有點愁:博士人是不錯,可這學問是真的不行呐!也不知道王大人的信什麽時候能到?

…………

與她預料的稍有不同,京城的回信並非一次送回,王雲鶴的回信到得最早,不到半個月就到了祝纓的手上,走的是跟大理寺同一個驛路。這封公文裏夾著兩封私信,一封是王雲鶴的,一封是裴清的。

裴清的信裏也難得調侃了祝纓事兒還挺多的,膽子也大,不過卻答應了祝纓。告訴祝纓,現在手上沒犯人,不過年假結束了,大理寺一開張,他就篩幾個老實的工匠、農夫之類給祝纓送去,一定不送一堆心眼兒又或者是悲春傷秋的貨過去。這回肯定直達福祿縣。

祝纓見信,這才給府裏寫了個公文,請求再恢復之前移走的犯人營地。

府裏那裏上司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第二天就將批準的公文發了下來。公文裏只字不提修復營地的錢糧,那意思,得祝纓自己個兒籌備。

祝纓無債一身輕,修個牢房還修得起。舊址還在,也不用另選址就在舊址上重起一個不就得了?她預備使用今年的徭役份額來辦這件事。具體的數字計算,得拉上祁泰實地看過了之後才好計算。

她拿起筆畫了個記號,記下了這件事。

王雲鶴的信頗厚,信裏,他先說了背好五經的重要性,然後說他並不反對祝纓將他的“心得”講給縣學生聽。但是讓祝纓先等一等,祝纓手上有她之前自己默寫的,也有王雲鶴後來整理成集的,但是這兩年王雲鶴處理政務之余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還未成篇。

王雲鶴坦言,做了丞相之後,看事情與做京兆的時候又有所不同,想將前稿稍作修改、添上新篇。結成新集之後再發給祝纓。時間不會太久。

祝纓心道:那敢情好啊!

又回了一封信,先是謝過王雲鶴對偏遠地區學子的關懷,然後表示自己一定會珍惜文章。王大人政務繁忙,文章晚一點送過來也沒關系,請不要熬夜,一定要注意身體。反正她看學生的五經背得還沒她熟。

給王雲鶴的第二封信才送走沒兩天,劉松年特意派了信使送了一封厚厚的信過來。

來人一點劉松年的味兒也沒有,看著祝纓的眼神裏滿是同情:“祝大人,這是我家大人寫的……”

劉松年從接到祝纓的信開始就生氣,看得人心裏怪害怕的。仆人真擔心他信裏寫了什麽,這位小祝大人看完被氣死……

哪知祝纓看完了信還能神色如常地說:“你一路辛苦啦。且住兩天再回去吧。”

客客氣氣的,也不遷怒,端的是好涵養。

祝纓完全不用生氣,她自動翻譯了劉松年的嘲諷,只看劉松年信後的附件——整整十六段,每段幾十到百多字不等。連唱歌的譜子都附了。

第一篇卻是個簡單的頌聖詩,第二篇是日月星辰之類,第三篇是農耕……至如簡單的加減乘除歌訣、五服、九族之常識,乃至簡單的刑律,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