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鑿空(第2/7頁)

吃完了飯,一家人才換上出門的衣服。祝纓最利索,換一身夏綢,穿一雙輕便綢鞋,腰間還是那把腰扇,拿著個長盒子出來。先到正房裏:“來,挑幾枝戴戴。”

張仙姑正對著鏡子來回照,杜大姐不是巧手的梳頭丫環,張仙姑還是自己打扮。一看盒子,裏面是好枝當季花朵樣子的絹花,各色都有,說:“哎喲,這是哪兒來的?你又亂買東西啦!我的東西夠戴啦!你瞧,我這簪子金的也有、銀的也有,鑲珠子的、掛墜兒的,你又買了花兒來!這得多少錢?你得攢著些錢才好!哎喲哎喲,這麽多的花樣哦!”

祝大正在理衣服,聞言道:“瞧你這樣兒!孩子給你的,你的就戴!反正她有數兒!”但是也說祝纓,“老三啊,你也是,花錢別這麽大手大腳的,得給自己攢點兒,以後用錢的時候多著呢。”

張仙姑道:“那你還說她!老三啊,我都老啦,拿兩個就夠啦。今天溫大娘子也去,我才戴,跟街坊們我也不戴這個。你該拿去給花兒姐戴戴的,年輕輕的,正該打扮,別總那麽素凈哩。以後也不用總給我拿啦,得多少錢哦……”她心裏還嘀咕,要是你也能這麽打扮起來,該多好。這整天,官兒做得威風,我的心裏卻像做賊一樣。

祝纓道:“沒多少錢,我自己做的。”

張仙姑扶了扶下巴:“啥?”

祝纓看她拿了兩枝,托著盒子出去了:“我給大姐送去。”

那邊花姐也梳妝到了尾聲,看了盒子也說:“你買這個做什麽?我們會自己收拾的,你在外面忙還不夠,還要再費這個心。依我說,你也別太耗神了,文武之道,一張一弛,是不是?什麽都放在心裏琢磨,別累著了。”

祝纓笑道:“這就是弛了。我做的。”

花姐來了精神:“哎呀,做得可真好!本來不想戴的,也得戴一戴。”她揀了朵嫩黃、淺粉並蒂的往鬢邊一插,對著鏡子照照。祝纓看著絹花襯著她的臉粉嫩嫩的,道:“好看。”

花姐嗔道:“什麽呀。是花兒好看。”

“嗯。”

等到了慈惠庵,溫家母子也剛剛到。兩家人寒暄,溫嶽與祝纓說些宮裏的閑話,什麽禁軍拿了個私自倒賣宮中器物的小宦官。那邊溫家婆媳與丫環都一陣驚呼,兩人看過去,卻是婦人們見面互誇,溫小娘子誇花姐頭上的絹花好看,張仙姑一時得意,說是祝纓做的。

溫嶽道:“小祝,還有這手段?”

祝纓道:“哪兒啊,上回破案,物證裏的個絹花,覺得著好。隨手一做,宮樣的絹花三百文一朵,我這個也就只值三十文。”

溫嶽被逗笑了:“你家仆人,怎麽樣了?”

“女仆就這一個啦。男仆要跟我出門的,還要仔細些才好。我這人,麻煩。”

溫嶽道:“旁的還罷了,貼身伺候的可得小心。你照著以後管家的樣子去找、去養。唉,都以為有人伺候就可以放心了,其實不是的。養仆人也像習武,你功夫下在哪裏,就在哪裏出本事。”

祝纓道:“是。你說的對。”

那邊女人們拜了佛,又四下轉轉,又遇付小娘子。付小娘子看著比之前輕快一些,卻又仍有愁事。她這裏倒不怕被丈夫綁回去了。可是她兒子的病依舊沒有起色,弄得她依舊憂愁。有個兒子,她還能守得住,沒有兒子,守不守都由不得她了。

眾人聽得一陣嘆息。又嘆息她兒子的花費,庵堂慈悲,也不能去填無底洞。

花姐道:“總是要有個正經營生的。”普通女子家裏沒給她本錢,除了嫁人,針線,洗衣之類,也沒個來錢的項目。花姐想勸付小娘子學醫,比如兒科,既能照料兒子,又能有門手藝。或者婦科,像她這樣,其實也不錯。

溫母和溫小娘子聽了付小娘子的遭遇也都同情,說:“花兒姐說的很有道理,你不妨一試。”在她們看來,花姐也算是官眷,行醫屬於個人愛好、積德行善,所以不將之視作一個職業,而將花姐願意為她們診治視作人情。如果付小娘子能習得醫術並以此為業,則多個大夫,也是好事。付小娘子也能借此養活自己和兒子。

溫母道:“你現有兒子,要好好養他養大。不能只悶頭傻吃苦呀!也得看看哪樣劃算不是?”

付小娘子道:“大娘子說的是。”她其實也在想生計的事,做小買賣是連本錢也沒有的,做女仆,就一切不由自己了,恐怕照顧兒子也不可能。她想,不如就先在這裏住著,幫著打雜抵了食宿,也好照顧兒子。

溫母叫溫嶽:“先取兩貫錢來給尼師,供這小娘子一月食宿,叫她試試。”

付小娘子忙道謝。

他們做了這一件好事,心情都不錯,在庵堂用了清淡的齋飯後,各自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