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管氏(第4/6頁)

祝纓道:“公文,得您簽字的。”

“一刻也等不得!”

祝纓道:“早辦完早了一樁心事,我還有正事要辦呢。”

“你又有什麽正事了?”

祝纓道:“陪家母去上香。”

鄭熹打開公文看了一下,忍不住給祝纓改了兩個字,又圈了兩句話:“這裏用得不好!重寫來!”

祝纓只得又重新寫了一個,鄭熹這才簽了,把寫廢的那一張揉一揉,撕了。獄卒連忙揀了碎紙扔了。王司直也同鮑評事站在一處,鄭熹看到他們的樣子好氣又好笑:“都什麽樣子?”

王司直心說:那是丞相哎!且還管著吏部呢……

祝纓道:“那印……”

“有我的花押,還愁蓋不了印?”

“以前都是立時就蓋了的麽……”祝纓嘀咕著收了公文,與鮑評事使了個眼色,鮑評事悄悄伸手指了一指女監,祝纓心道:去看管氏幹嘛?陳相公不是這麽熱心腸的人吧?這事兒在他這兒,算什麽?什麽官妓之類,人都回來了,還有毀容守貞、義仆相救這樣的美談,還理管氏做什麽?這二年不見他們來見管氏,不至於為了這一件事過來吧?怪小家子氣的。

不過她還是克制住了,這些人的這些破事,跟她沒關系,她借機把人找到,花姐心裏的愧疚也能輕一輕,王婆子也確實可憐,有個寄托也好,那個小姑娘更可憐,能脫身更佳。

祝纓挾著公文,溜了。

先去蓋了印,又走了正式的驛路將文發了出去。逆案要查的事兒,一準兒快!她琢磨著,是死是活,至多一個月就能有個結果了。嘖,馮家真是不做人!這都兩年了!

一想到馮家,她心情變差,把算盤打得稀爛,胡璉看不下去了,說:“你要心不靜,就去面壁去!”

祝纓悻悻地跑到一邊,真的對著墻壁打起了坐來。胡璉哭笑不得:“你這小子,怎麽越來越孩子氣了?”

祝纓背對著他說:“哪家孩子到了新地方都是要老實幾天的,過了三天,就得上房揭瓦了,大理寺的房頂沒漏水,你們都得說我是個守規矩的好人。”

胡璉笑得筆也拿不住了,將筆一扔,說:“就你促狹!”

祝纓依舊背對著他,想著心事:我先不告訴花姐,免教她空歡喜一場。她又會掛念王婆子,我得空看那婆子兩眼,看有沒有要幫的,免得她太擔心自己跑去看,叫人識破。

又想自己要買田的事兒,京城周圍大片的良田確實都被權貴們占了,邊角料的薄地零零碎碎的多,要不就不要非得二十畝、三十畝的連成一片,五畝、十畝的買兩份也行,誰說非得準一個藏身處的呢?

打了一會兒坐,又奇怪:鄭大人怎麽還沒回來?

…………

鄭大人已經在大理寺獄裏喝了兩杯茶了,底下人等要快要打盹了,陳相父子還沒出來。

他們先去看了那個犯官,聲音很低,也不知道說了什麽。犯官最後嗚咽得很慘。

接著,他們又要去女監看看管氏,鄭熹問陳相:“要不要見一見龔逆?”

陳相看了一眼這個“學生”,說是學生,並不正經拜師,也別說是什麽門徒,鄭熹是郡主的兒子,在宮裏讀書的時候他在宮裏教書,就這麽個師生關系。鄭熹不把這事兒給他壓下來而是報到皇帝那兒,也是情理之中的。

他說:“不用了。唉,我只要見一見那個婦人,問幾句話。”

鄭熹也就大開方便之門了,陳相帶著陳萌進去了,鄭熹也不旁聽,就等著。

陳萌經過剛才終於知道陳相為什麽叫他來了,一進女監火氣就越來越大。再見管氏,雖然不認識這個女人,但是這裏就只有她一個人,身在牢獄之中一身布衣卻很整潔,居然還有心情盤了個髻。他的火氣就再也壓不住了,不等父親和管氏寒暄就說:“你就是龔逆庶妾?”

陳相心中一聲嘆息,這個兒子,就繞不過當年那件事。他與管氏問了個好,管氏道:“陳相公?這是哪個?”

“犬子。”

“大公子?這一驚一乍的,可不像你的種。”

陳萌的頭頂都要冒煙了:“你說什麽?!!!”

陳相制止了他,緩緩地對管氏道:“夫人養尊處優十余年,該帶著點體統陪龔兄走,不可使龔兄在九泉之下要為人恥笑,道是娼家女果然無禮。由娼家觀之,龔兄確治家無方。”

管氏的臉脹得通紅,陳萌暗中稱意,趁機追了一錘子,喝道:“你這毒婦,如何敢教唆墨吏□□淑女?”管氏皺眉:“什麽玩意?淑女?”陳萌怒道:“你害完人居然忘記了?”

管氏冷冷地看著他:“哦,她?我生在娼家,不是我選的,她罰做官妓,也不是她選的。扯平了!我倒要看看,你們做了妓又能高貴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