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管氏(第3/6頁)

祝纓道:“我因為一些機緣知道一些事情,現在並不敢對鮑兄講清楚。犯官……”

低頭一看,這犯官的嘴巴裏已經被塞了個木丸,什麽都說不出來了。鮑評事道:“王司直下的令。”

祝纓點了點頭,對鮑評事道:“鮑兄從現在開始,只管看、聽,不要說,先把事情爛在肚子裏。”

她先把犯官往地上一踹,再往犯官面前一蹲,十足的流氓樣子,說:“你說,送到掖廷、罰作官妓,超過律條了嗎?”

犯官眼淚都落下來了。

祝纓看著這個中年發福的小官,二十年過去了,這位仁兄才將將摸著從五品的邊兒,本事也就這樣了,祝纓搖搖頭:“還是,又不是趁機霸占良家子,所以不管發到哪兒它都沒出格,只能說管氏心腸狠。你呢,一件事,先賣給管氏,再賣給我們,賣兩次?你覺得我會買賬?你想減免罪責就得再招出點別的來。”

她做個手勢,命人拿了文具來:“來,寫出來,你都幹了什麽,人送到哪裏去了,誰拿人、誰接的頭?令是怎麽下的?哪一年的档?”

直到逼著這個官兒把詳情寫清楚了,才又拿這一筆去見鄭熹,討得了鄭熹的允諾。

接著,她就以大理寺查案的名義去擬公文,想來這可比馮家找個奴婢要重要得多了。擬完了想找鄭熹再簽個字、蓋個印,發現鄭熹已經不在大理寺了。王司直、左主簿兩個又湊了過來,問道:“怎麽樣?”

祝纓看了一眼左主簿,左主簿道:“還瞞我?”

祝纓道:“我猜老王沒告訴你。跟你說,你一會兒就知道了。老王遇到的事兒不大,與它相比‘壓下來不報’反而更嚴重些。”

左主簿道:“得,明白了,怕不是什麽好事。又得是陰私事了,謝天謝地,蜈蚣今天不在,不然呐,且等著他四下打探吧。”

王司直則深為憂慮:“也不知道鄭大人什麽時候回來。”

祝纓道:“快了吧。”

…………——

鄭熹這事兒辦得確實挺快的,他不用經過別人,自己就去見了皇帝舅舅。

皇帝一見他就問:“怎麽?袁氏案有什麽進展了麽?”

鄭熹道:“已交給少卿裴清去辦了,您知道的,裴清是個正直的人。”

皇帝正為太子的婚事上火,道:“那你還來做什麽?龔逆還沒結案,你來我這裏討糖吃?”

鄭熹給了他一張紙,皇帝看完了,很不耐煩地道:“婦人……”

鄭熹道:“加到逆案裏,也不能加她一點罪,公布出來卻又有失體統了。”

“嗯?哦,馮與陳是姻親。”

“聯襟。”

皇帝嘆了一口氣:“腌臜事呀!當初誤聽了龔逆……”

鄭熹道:“當初任用他的時候,他也做出實績來了,只是後來恃寵而驕,失了君子之德。馮當年,嘿!固無反意,忠心也不甚堅定。且撥亂反正的是您,怎麽開始自怨自艾來了?舅舅又不是美人,在我面前這樣,我也不會哄您……”

“呸!”皇帝罵道,“滾!”

鄭熹也滾了,皇帝又說:“回來。”

鄭熹也站住了,皇帝道:“召陳相公吧。你在外頭等著,等他出來了,自己跟他表白,這事兒說出去也是礙觀瞻。你們兩個商議著,早早把它了結了。多少軍國大事,圍著女人的小心思轉還得了?”

“是。”

鄭熹在殿外值房等了一會兒,就見陳相進去,過不片刻又踉蹌出來。出了大殿,拿著手絹擦了淚痕,一臉冷漠地拽開步子往前走。鄭熹抄了個小道,假裝與他偶遇。

陳相對他點了點頭,道:“七郎,有心。”

“老師。經手的人都囑咐過了,犯官,我預備給他流放三千裏,打發得遠遠的。”

陳相冷聲道:“再叫他一路散播?”

鄭熹道:“我明白了。”

陳相舒了一口氣,道:“難為你了。逆案呐……”

“您要不去看一看?我把人撤了,您想說什麽、看什麽、問什麽、做什麽都不會有人知道。”

陳相猶豫了一下,道:“也好。”又讓鄭熹稍等,派人把兒子陳萌也叫了來。陳萌一頭霧水,從父親和鄭熹的臉上都看不出東西來,只能老實地跟著一同去大理寺獄。

三人到了大理寺,又引起了小官們遙遙的圍觀。左主簿對祝纓道:“原來是這樣,那我還是先不要知道了。那位,也是個狠角色呢。”

祝纓道:“咱們各幹各的吧,我還得盯著鄭大人給我蓋個印呢。”

左主簿道:“那你還不快去?”王司直道:“看他們去獄裏的,小鮑還在裏面,我得跟去看一看,別壞了事兒。”

祝纓挾著公文,與王司直一起到了大理寺獄,到了一看,鄭熹正坐在堂上喝茶,陳相已然不見了,鮑評事等人都在下面站等著。鄭熹道:“又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