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埋線(第3/4頁)

祝纓還是往各庵堂裏跑,京城的尼姑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一時半會兒也見不完,她也不著急,按部就班地不時躥幾個庵堂。有時候不小心“誤入”了和尚廟,她也進去走走,與裏面的小沙彌說幾句話。

那一邊,陳萌也查到了花姐買的尼姑度牒的法號,也派人往庵堂找掛單尼姑,終是沒找著。

又過了半個月,陳萌也知道祝纓得閑就去閹堂,他與馮夫人的嗣子都在暗中找花姐,兩人碰頭時不免提起仿佛有人也在庵堂找人,略一詢問便知是祝纓。

陳萌道:“他倒是個有良心的人,又有恒心。可惜這樣的人主意太穩。”

馮大郎道:“是個好人,可惜沒緣份。現在後悔也晚了。早給了他,哪裏有現在的事情?說來妹妹也不容易,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

陳萌道:“大半個月了,還沒找到,怕是已經出京了。”

馮大郎深以為然,道:“多半是想念她養母了,將人收回來吧,專派人沿途搜尋,往老家那裏找。”

陳萌道:“不錯。我再叫那裏的人多留意。”

陳萌和馮大郎也沒別的頭緒,只能寄希望於花姐是返鄉了。兩人這邊收了人,又為花姐嘆息一番,二人與花姐相處時間不多,但這個妹妹確實是個可愛的人。馮大郎不太想回府,回到府裏,老婆受了氣要對他訴苦,他現在不太想聽。馮夫人更難纏,本來臉就難看,現在就更難看了。

陳萌卻在想著一件事:祝纓雖然是個芝麻小官,不過看辦事還是有點幹練的樣子的,就此成了陌路人未免有些可惜。我雖回到京城有了些朋友,畢竟離開得久、交情不深。那些朋友固然不可疏遠,這能幹事的人也不能放松了。

不趁著祝纓還是人微言輕的時候結交一二,難道要等他出息了再燒熱灶?

兩人各懷心事,但是因為對馮夫人都有點小小的不滿,又因為共同尋了花姐大半個月彼此之間倒親近了一些。

又過數日,兩人派出京的人依舊沒有回信,倒是府城的黃先生有信捎來,言道:於妙妙的墳塋完好,並沒有什麽別人拜祭的痕跡,他會繼續盯著的。

陳萌將書信看了又看,不由嘆息:沿途驛站也沒個消息,看來冠群遇到麻煩了!

他這裏收到了書信,往父親書房去回報:“爹,要是回信都說沒見過,便將人都撤回來吧。時間長了,一旦走漏風聲也不好聽,叫人說您公器私用濫用職權也不好。只叫老家的人留意,只要她回去了,咱們也就能知道了。只是她要再吃些苦頭了。”

陳相道:“也罷。京裏沒別的消息了?”

陳萌搖頭,陳相道:“命認得她的婦人再往京中庵堂、坤道居住的地方看一遍,萬一看漏了呢?她不是個愚笨的人,萬一沒用尼姑的度牒,豈不是誤了?再往客棧等處問一問,有沒有年輕俊秀、面上無須的青年男子投宿。”

陳萌猶豫了一下,說:“是。”

“有話就說!那是你的表妹,你做表兄的為她多麻煩一些又如何?”

陳萌忙解釋了一下,說:“祝纓也在找她,我想,祝纓尋蹤的本領,要是連他都還沒找到,妹妹多半不在京中了……”

陳相道:“少年夫妻,是有幾分真心在的。”沉默了一陣,罵道:“我就說你那個舅舅是個銀樣镴槍頭!他那點心機,全是浮在面兒上了!”

陳萌琢磨著“少年夫妻是有幾分真心在”,心裏頗不是滋味,看了一眼陳相,道:“舅舅擔著一家子的期望,難免有些著急。越急越不得。”

陳相搖頭:“你去吧。”

………………

祝纓不知道陳萌又被親爹教了一回,倒是察覺出陳萌有些結交她的意思,這種意思在之前就已經有了一些,陳萌雖是沈瑛的外甥,在府城的時候總是有照著舅舅的指令行事味兒,回京之後就有主意得多了。

不過這與祝纓不相幹,她與陳萌也僅止於“還算熟悉”。

她對張仙姑說大理寺近來很忙也不是撒謊,大理寺確實忙。一邊互相抽檢,一邊又要看疑難的案子。這些案子就由少卿裴清主管了,鄭熹,他手上的龔劼案還沒有完結呢。

祝纓與鄭熹算是很熟的,她就趁著請教鄭熹學問的機會,問了一句:“瞧您累的,龔案得有一年多了吧?還沒完麽?”

鄭熹瞪了她一眼:“你知道什麽?”

祝纓道:“您瞧,我這是來請教學問的,我又沒個正經的師傅,得到一個機會能問的就都問了嘛!”

鄭熹道:“你怎麽糊塗了?一年多算多嗎?龔劼做了多少年的官,又做了多少年的丞相?他有多少黨羽?能幹下多少事來?不行,你這只看卷宗,倒容易弄出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蠢氣來!須得自己親自做做才知道厲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