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習慣(第3/5頁)

鄭熹道:“戶籍?一紙文書即可。難道我還不如一個縣衙書吏?”

裏間咳嗽聲更大了,祝三回頭看了一眼,對鄭熹道:“我得再想想。”

鄭熹點點頭,祝三看了眼桌上的銀錢,可沒再說讓他帶走的話,鄭熹滿意極了。

出門上馬,跑出巷子金良才說:“這小子,夠狂夠傲的。”

鄭熹道:“挺好。”

今天的事他辦得很滿意,祝三已經答應了,他就穩坐釣魚台即可。花出去的錢他一點也不心疼,如果這點錢能撈回一個帶回京城助他在大理寺打開局面的打手,那可真是再劃算也不過了。

金良還要說什麽,鄭熹道:“他已經想明白了,心裏已經通了,他得說服父母,又不願明說。是給父母留的余地。”

鄭熹有自信,自己先拿律條來,既點醒祝三欠缺的東西——正規的學問,官府的體系,祝三自己瞎摸瞎撞混日子,是浪費了。也是展示的能力與學識,展示自己能給予祝三引導,為他打開一扇門。

再勾出祝三的野心,有上進心不是壞事,哪個男孩子要是沒有上進心,反而要讓人瞧不起了。

鄭熹相信自己,萬無一失,小貨郎再狂傲有本事,心裏有一塊地方已經折服於己了。只有想通了、心服了,才能為己所用。流於表面的“狂傲”有什麽打緊的?鄭熹還挺喜歡這種狂傲呢。他要個應聲蟲有什麽用?應聲蟲只能打順風旗,正經頂不得大用。

………………——

鄭熹這邊一走,張仙姑就沖了出來,先把門拴上,再扯著祝三往桌邊坐下:“怎麽回事兒?!這個官兒他想幹什麽呀?我的心怎麽這麽慌呢?”

祝三道:“沒什麽,喊我去給他幫忙,許我先做吏,幹得好了有官做。”

張仙姑差點從凳子上滑下來,幾乎要尖叫:“什麽?!”裏間朱神漢好像被驚了一下,哼唧了一聲,又安靜了下來。

祝三往裏間看了一眼,眼神滿是無奈,她知道張仙姑擔心什麽。可是,不答應鄭熹的後果呢?甭管是巫蠱還是盜墓,這個案子它就沒有結案!“妖道”還要押上京復核呢!就這功夫,再給朱神漢抓去關囚車押上京,朱神漢挨幾頓打已經這樣了,再狠點,怕就得死了。

她手上的牌太少了,一旦鄭熹吃了吐,朱神漢第一個倒黴。鄭熹拿的那張紙上寫的,不管是巫蠱還是盜墓,只要在案子裏頭了,就沒好果子吃。

如果鄭熹死了,那本地現在說話算數的得是鐘宜,那更要命。

沒有騰挪的地兒,她只能先應允下來,一步一步往下走,起碼得先熬到這個案子了結,把自家能多活幾天。其他的,再說。

張仙姑壓低了聲音:“你瘋了?!!到底怎麽回事兒?”

祝三道:“我查爹的案子,遇到了他,把我查到的告訴了他。他覺得我合用就想帶去用,許我以後在衙門裏做事,做得好了還可能當官兒。我想,他是遇到什麽難事兒,得有人去趟渾水。不然也用不著我這樣的。”

“那你還答應?!當官兒?你……你怎麽敢?怎麽敢想的?”

這話祝三就不愛聽了:“怎麽不敢了?他是個能人,我也不差呀,好些事是我查出來的呢!他手下的人還幹不了呢!咱們是什麽人……”

“咱們是什麽人?”

母女倆重了一句話,都停了下來,祝三道:“咱們是什麽人?幹什麽事不辛苦?我不再跳大神了,聽說,前頭哥哥是杆子上掉下來摔殘了沒幾天就病死了的,我不想這麽下去了。哪怕當貨郎呢。當官又比當貨郎強了。頭先攢的錢也沒了,朱家村也結仇了,縣城還有於平。這兒也不消停。在驛館的時候,他就說叫我去,那時爹的官司還沒了,我就沒答應。現在我還怕什麽?不如跟他進京。”

“他是哄你的吧?做官哪是那麽容易的?哪有女娘做官的?”

祝三道:“現在有了。”

“你……”

“是娘把我當兒子養這麽些年的,我習慣了,娘也習慣了吧。”

張仙姑目瞪口呆,半晌說出來一句:“無法無天了!”

祝三聽了,覺得這個詞真是不錯:“也行。真能無法無天就好了,只怕還是不能夠。”如今,還不是沒能離了鄭熹的擺布?

張仙姑氣得把桌上的銀錢一把掃到地上!“你這是作死啊!”

“以前哪一天又離死遠了呢?掙一頓吃一頓的,”祝三耐著性子道,“頭先知府要把我送人,你有辦法?你能鬧?我看明白了,人往高處走,起碼能踩在咱頭上的人少些,豬狗作踐不了我!現在這樣,挺好!這個鄭七郎拿我有用,咱們也要用得到他。”

“你鬥得過他嗎?”

祝三覺得奇怪:“我幹嘛一上來就要跟他鬥呀!我又不是活夠了,我還想留著命以後過好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