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寶貝

回去的路上,喻年一路都打著哈欠,眼角都泛出水花。

應泉深載著章雲堯走了,這兩個人從認識起就隔三差五地打鬧,好起來卻也像合穿一條褲子,勾肩搭背地靠在一塊兒對喻年揮手,哥倆好地跑了。

喻年搖搖頭,對祈妄吐槽,“三人行必有小可憐,我覺得他倆現在已經在排擠我了。”

祈是只是笑了笑。

他想起應泉深剛剛看他的眼神,像在審慎地看著騙走自家孩子的混蛋。

喻年一只手撐著頭,看著窗外掠過的夜景,過了一會兒,他像是漫不經心,問,“剛剛泉深跟你說什麽了。”

他早就看見了應泉深跟祈妄在聊天,兩個人神色都內斂克制,瞧不出一點輕松的意味,他心裏惴惴,根本也沒心思聽章雲堯和調酒師的你來我往。

但他也沒去打擾。

祈妄也沒隱瞞,“他讓我好好照顧你,不要讓你傷心。”

喻年不太信,“就這?”

以應泉深的性格,沒跳起來把祈妄打一頓都算收斂了,居然還能這麽講道理?

天上下紅雨了不成。

祈妄肯定道,“真的,”

他復述著應泉深的話,“他說他這個人並沒什麽立場,我讓你傷心,他就會討厭我,但你選擇了我,那他也會去接受。”

祈妄沉默了一會兒,又說,“他很疼你。”

喻年不說話了。

他降下了一半的車窗,夜風拂面,吹起他額頭的碎發。

他幾乎可以想象應泉深無奈的臉,明明小時候應泉深看著也是個小傻逼,長大卻也成了風度翩翩的英俊男人。

他輕輕笑了一聲,心想應泉深能這麽冷靜,應該也有章雲堯的功勞。

認識他這些年,也算應泉深跟章雲堯倒黴,又要安撫他的失戀心碎,還要發動所有力量陪他找人。

可是他們三個人坐在倫敦的廣場邊分著一瓶熱紅酒,咬著剛買的可頌,聽街頭藝人談著吉他,那樣的時光又這樣好,足以銘記終身,讓這兩個人一邊嘆氣一邊還是始終不松開他。

當天回家以後,喻年還不太困,坐在地板上整理他的收藏品,但他理著理著又想起一件事。

他擡起頭,看向正在電腦前的祈妄,他前幾天突然想五月份去看鯨魚,祈妄正在做攻略。

他想起當初在江陽縣的時候,祈妄跟他說過,會帶他去自己長大的地方看一看,將一切過往都攤開在他眼前。

他輕踢了祈妄一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嗯?”

祈妄視線從ipad上移開。

喻年猶豫了下,“你之前不是說,要帶我回你長大的地方看一看嗎?”

其實他也不是執拗於這件事,他能猜到祈妄長大的環境應該很惡劣,不知是怎樣的顛沛流離。

可祈妄願意與他坦誠,也是在對他敞開心扉,他也隱隱感到高興。

但這句話話一出口,他又有些微妙的懊悔,“算了,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左右他跟祈妄已經復合了,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

他也不知道現在再提起過往,對於祈妄來說,還算不算揭開傷疤。

祈妄的手指觸碰到屏幕,無意識點開了一個視頻,吵鬧的笑聲傳出來,又很快被他關上。

“我不是不準備帶你去……”祈妄有些輕微的語塞。

他關閉了瀏覽的頁面,拿著ipad站了起來,坐在了喻年旁邊的地板上。

他的過去像一場潮濕泥濘的黃梅天,墻壁遍生青苔,四處都斑斑駁駁,陽光吝嗇而稀薄,是一個與喻年的生活截然不同的世界。

他思考著措辭,對喻年解釋道,“不是不想帶你去,但我長大的那個地方一直發展得很落後,也沒有太好的酒店,天氣也很差,所以我總想等暖和一點再帶你去。”

他從ipad裏找到一個加密的文件夾,點開後,出現了幾張圖片,上面是陰沉沉的天,破敗的巷子。

祈妄很少會打開這個文件夾,也很少會看見這幾張圖,但他又始終保留著,大概是因為人總會留著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哪怕那是一根刺。

喻年的視線也被照片吸引了,他有點困惑地望著那幾張照片,昏沉的天,臟汙的巷子,流浪狗搖著尾巴,有一面墻體已經剝落了,露出裏面的紅磚。

這裏很明顯是某個荒涼的鎮子,照片裏面有一扇緊鎖的大門,門上掛著沉沉的鎖鏈,後面是似乎久無人煙的院子,墻上生著雜草,還有破碎的玻璃碎片,破敗的氣息撲面而來。

他看向祈妄,遲疑地問,“這是哪兒?”

祈妄淡淡道,“這就是我曾經住的地方,從兩歲到十三歲,我都住在這裏。是個很偏遠的鎮子,一直到00年才通了水電。”

他的手指輕輕點了點照片上的大門。

他到現在還記得門後的樣子,光照差勁的堂屋,總掛著一張破敗的塑料紙,上面印著財神,屋子裏亂七八糟地堆放著垃圾,空氣裏流淌著劣質酒精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