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愛人(第2/3頁)

可祈妄卻微妙地聽出來了。

要是真丟掉了,喻年不會是這個口氣,反而可能沉默以對。

他低著頭,望著喻年柔軟的頭發,隱隱約約能摸到喻年如今的一點脾性。

跟十八歲的時候也沒多少變化,表面脾氣大得很,內裏卻像柔軟的小年糕,碰一碰就能流出蜜漿。

只是如今不像年少直白熱烈,話都喜歡反著說,像一個小刺猬,動不動就要諷刺兩句,爭一點口舌的痛快。

可這大概也是因為,除了言語的尖銳,喻年實在也拿不出什麽像樣的武器。

所以祈妄說,“是嗎,可你的東西我都留著,當初你幫我買的那件圍巾,戴了太多年,織補了好幾回,我老師訓過我好幾次,問我是不是窮得要去街頭流浪了,怎麽就盯著這一條戴。”

“不過這兩年我都沒有再拿出來過了。”

喻年倏然擡頭,“為什麽?”

祈妄回憶道,“在瑞士采風的時候弄丟了一次,差點留在了格林德瓦的山坡上,後來就不太敢戴出去了,怕真的丟了找不回來。”

喻年這才又松弛了肩膀,靠回了沙發上。

他的視線停留在祈妄的手腕上。

那裏掛著一串老舊的,廉價的黑色手繩,除了一個銀灰色的銘牌,再沒有任何裝飾,樸素得與如今的祈妄格格不入。

這是當初他跟祈妄從江陽縣回來時買的。

他找了個小攤子,把祈妄送他的螢石串成了一個深綠的手繩。

那攤主是個年輕姑娘,笑著問他是不是送人,反正今天閑得很,買一送一,可以再幫他編一條。

他眼睛一轉,在她的攤子上又挑了個金屬銘牌,刻上自己的名字首字母,編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黑色手繩,掛在了祈妄手上。

真是廉價的禮物。

總價28元。

這在他的送禮歷史上簡直是濃墨重彩的一筆,被他那幫子富二代朋友知道了,一定能笑他十年。

可是祈妄收到了卻不嫌棄,只是有點微微的羞赧,不太好意思戴這種幼稚兮兮的東西,但又扛不住他鬧騰,最終還是戴在了手上。

如今一晃這麽多年過去了,這串手繩還留在祈妄手上,被保管得小心翼翼,幾十塊的廉價手繩到今天都沒有明顯的磨損,銘牌也還閃亮發光。

喻年握住了祈妄的手。

他掀開了祈妄的長袖,端詳著這根黑色的手繩,輕聲問,“你出席聚會,參加派對,別人都是名表手鏈,你卻戴著這種路邊的裝飾,不覺得惹人笑話嗎?”

祈妄說,“可能有吧,但我一向不關心別人的想法。”

這話聽著狂妄清高,但由祈妄說出來,卻又像是很普通。

喻年忍不住輕笑,心想還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就算他當年對祈妄濾鏡深厚,也絕不會想到祈妄能有今天的成就。

他的影子落在身後的白橡木書架上,午後的陽光將地板曬得微燙,連影子都有些模糊抖動。

他問祈妄,“那別人不好奇你為什麽一直戴著這個嗎,是不是以為什麽護身符之類的?”

“有人問過。”

喻年的視線順著祈妄的手腕往上,漫不經心地問,“你怎麽回答的?”

祈妄猶豫了一瞬,“我說……是我愛人送給我的禮物。”

不是初戀,也不是過去的戀人。

是愛人。

是現在時。

喻年聽出來了,卻只是一怔,不置可否,又慢慢松開了祈妄的手腕。

但這天晚上,祈妄送他回家,黑色的賓利停在他的公寓樓下,還未到深夜,周圍偶爾會有住戶們經過,可祈妄從駕駛座上俯身來吻他的時候,他並沒有拒絕。

一個幹燥的吻,先是落在他額頭上,又落在他的嘴唇上。

“我周四可以來接你去看音樂劇嗎,是法語的唐璜。”

祈妄說著,手指輕輕擦過喻年濕潤的嘴唇。

喻年的門卡就在他的懷中,他有一瞬間的渴望,想要今夜就尾隨喻年去往十六樓,用喻年交給他的密碼打開那扇大門,堂而皇之,像一個盜賊,莽撞地闖入進去。

但他又知道還不到時候。

即使他已經不想再錯失有關喻年的任何一分鐘,但他現在還只是一個緩刑的囚徒,沒有得到喻年的恩準。

喻年也有些氣息不穩。

他的襯衣扣子松了,只剩一點絲線連著,搖搖欲墜。

窗外天寒地凍,車內卻暖得讓人額頭冒出細汗,眼睛也霧蒙蒙的。

他啞著嗓子,最終還是沒有說出拒絕的話。

“可以。”

在他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擡手整了下衣冠,而他襯衣的扣子終於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絲線斷裂,圓圓的白母貝扣子猝不及防滾落了下來,恰好掉在了祈妄攤開的掌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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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年下車的時候,窗外的寒風一瞬間襲來,他的毛衣在風中略顯單薄,讓他情不自禁蜷縮了起來。